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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蘭兒烙的清油蔥花餅,軟蓬蓬鬆綿綿的,這個年月,她一年也捨不得烙一回,烙起來也不叫烙,叫伺候,從鍋裡伺候出一張餅來,那香的簡直,叫人流口水。

長途汽車上有有座的,還有無座的,人人覷來看去,都在不停的嗅:“誰家烙的餅,真香。”

“聞著還是胡麻油了,現在胡麻油可是值錢東西,我家作飯,就只捨得滴一滴油。”有人拿手指頭比劃著:真的就一滴。

“你家還能滴一滴,我家作飯,就只用個油氈氈揩揩鍋,聞個油腥味兒。”另一人比劃著,大家說著就轟堂大笑了起來。

“大蛋,要吃餅嗎?”陳麗娜撕了一張出來。

“我吃,我要吃。”二蛋先就伸了手出來。

“吃可以,但要保證不能吐啊,媽怕你暈車,吃多了要吐。”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沒有座過汽車,叫汽油味兒一燻,嘩啦一聲就吐的人多得是。

二蛋一隻小手抓把著,整個人快爬到他爸頭上了。

“我們是在油田上長大的,天天聞的就是汽油,怎麼會暈車?”就在這時,一直不說話的聶衛民就說了一句。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小陳同志,以後不準叫我大蛋,我有名字,叫聶衛民,以後請你叫我的名字。”

才不過六歲的孩子,裝模作樣的裝著小大人。

陳麗娜撕了半張餅子過去:“那我以後就叫你小聶同志,怎麼樣?”

聶衛民看著是饞了,舔了舔唇,伸手就來抓餅子。

“但是,以後也不準再教兩個弟弟叫我是姚婆,你二嬸教你喚我作姚婆,還教你唱歌罵我,你自己不敢唱,倒叫二蛋來唱,非但自己犯錯,還連帶著帶壞了弟弟們,你這是不對的。”陳麗娜把餅子一轉,卻是給了二蛋兒。

聶衛民自覺受到了羞辱,氣呼呼的往窗子邊上一扭:“姚婆打娃不心疼,不是掐,就是擰,除了棍子還有繩,姚婆就是後媽,後媽就是姚婆,你就是姚婆。”

陳麗娜才不生氣了,另撕了一小塊餅子給了三蛋兒。

三蛋兒嘴巴張了老大的往嘴裡塞著:“媽,媽,我還要,還要。”

陳麗娜再掰了一小半兒給這孩子,卻是故意逗他:“再叫一聲媽我聽聽。”

“媽,媽。”三蛋兒簡直跟個應聲蟲一樣就叫了起來。

“你就只會唬小孩子,拿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來誘惑他們這些小孩子。”聶衛民一臉老兒在在的樣子:“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別想策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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