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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辭藻,王適手到擒來,回函寫的汪洋恣肆,拿與眾人看,自無異議。柏宮召來一騎射手,白絹斜封,朝譙城女牆上一射,回書便顫顫巍巍訂在了城頭,譙城守將一取,一辨緘封,即刻命人送去鄴城。這邊王適輕騎簡從,人也就順著水路啟程南下,煙波江上,乘風而行,去遊說南梁朝廷了。
颳了一天的北風,到黃昏的時候,堪堪一停,枯枝上便落了三兩暮鴉,黑黢黢地靜默而立。晚霞燒起來,如潑灑的胭脂膏子,洇透半邊天,照的侍衛們,一臉的金燦燦,平添柔和。一騎迫近,馬蹄聲在乾冷的青石板上又脆又急,來人翻身下馬,把名刺一遞,便跨了進來。
書房裡,幾位近臣都在,圍著晏清源說前線輜重糧草軍需要務,而晏清源本人,目光則定在新修畢的《麟趾格》上,枯燥的律法條文,他偏看得津津有味。
信使一入,大家目光都順其自然一轉,聽他說道:
“柏宮給大將軍的回函。”
“哦?”晏清源抬眸,一掃眾人,微微笑了,“這麼快,參軍,你來讀。”
李元之接過一展,暗自抓緊瞥了幾眼,唯恐信中有太不堪之辭,別到時弄得世子下不了臺,晏清源一眼看穿,也不點破,任他磨蹭,只是噙笑靜候。
這封回函,可比世子的去信長多了。
那羅延趕緊把燈掌上,朝李元之手邊一放,屋裡亮堂,眾人都把手頭要務擱了,聽李元之一讀,正是分條逐例,各個反駁晏清源的要點,因文辭氣壯,聞之奪人聲勢,又兼極善用典,辭藻華茂,讀了半晌,竟是四下寂寂,無一人應聲。
晏清源托腮凝神,眉頭時而微蹙,眸光時而乍洩,幾經波折,最終化為不可捉摸一縷清虛微笑,忽聽李元之停頓,他叩幾問道:
“念,怎麼不念了?”
李元之面上尷尬:“柏宮他,罵世子是篡國亂臣……”
這份顧忌,被晏清源早看得清楚,也猜出個八、九分,毫不以為意哈哈笑了:
“好一個吳越悍勁,帶甲千群,秦兵冀馬,控弦十萬,大風一振,枯乾必摧,我這個篡國亂臣等著他來摧呢!就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世子意氣風發,一點也無擔憂的意思,李元之只得繼續念,至一句“家累在君,何關僕也”也是一愣,苦笑看著晏清源,“世子,他這是把全家老小都不顧了。”
晏清源隨口笑道:“有什麼稀奇的,他心裡早想打王謝的主意,這邊死絕了,他正好新娶嬌妻,再生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