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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藝術家慘遭淘汰。
活到三十四歲,作為超級茶渣,倘能挑選晚上的約會,我自己都覺得受寵若驚。
老陳特地親自訂的一家小菜館,雖然情調太廉價,雖然肉太老酒太酸,冰淇淋取出來的時候已經溶掉一半,我仍然津津有味地品嚐。
這像高中時期男孩子帶我出來吃飯的光景:錢不夠,以溫情搭夠。
嫁涓生後嚐遍珍饈百味。穿著露前露後的長裙子到處參加盛宴,吃得舌頭都麻木,如今拋卻了那一邊的榮華富貴,坐到小地方來,平平靜靜的,倒別有一番風味。
老陳的品味這麼壞,對於享樂一竅不通,漸漸他的出身便露將出來:喝湯時嗒嗒響、握刀叉的姿勢全然不對,餐巾塞進腰頭去,真可憐,像三毛頭次吃西餐模樣。
小時候我是個美麗的女孩,等閒的男人不易得到我的約會,但現在不同,現在我比較懂得欣賞非我族類的人物。不能說老陳老土是老陳的錯,我的器量是放寬了。
晚餐結束,老陳問我:“再來一杯紅酒如何?”
我笑,“吃完飯哪兒還有人喝紅酒,”我說,“要杯咖啡吧。”
“對,應該喝白蘭地。”老陳懊惱地說。
“我喝咖啡得了。”我說。
他似乎有點酒意,面孔漲得很紅,開始對我訴說他十餘年來的小職員生涯。
——他們的故事都是一樣的。
我自己現在也是小職員,他們的一分子。
老陳訴說他歷年來如何比別人吃苦,更辛勤工作,但機緣並不見得思寵他——那簡直是一定的,人人都覺得生活虧欠他,現在我明白了,我們不快樂是因為我們不知足,我們太貪心。
我心不在焉地聆聽著,一邊將咖啡杯旋來旋去,這是我頭一次聽男人訴苦,史涓生下班後永不再提及診所的事,變心是他的權利,他仍是個上等的男人。
對於老陳的嚕囌,我打個呵欠。
他忽然說:“……子君,只有你會明白我。”他很激動,“我妻子一點都不瞭解我。”
我睜大眼睛,幾隻瞌睡蟲給趕跑了,“什麼?”
他老婆不瞭解他?
“我妻子雖然很盡責,但是她有很多事情是不明白的。我一見到你,子君,我就知道我們有共同之處,”他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子君,你認為我有希望嗎?”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他的失態,我並沒有惱怒,也沒有責怪的成份。我忽然想起唐晶警告過我,這種事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