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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要進入故事的核心了,若要將整個過程按一特定的模式加以客觀的敘述,恐怕誰也沒有這個能力,傳統的模式已經過時了,必須創新,不然就會出亂子。說不準就有那麼一夥人打進來亂闖一場,各人為維護自己的權利勇敢地廝殺,把牆壁捅壞,最後把房屋都弄垮,他們什麼都幹得出的。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眾人如一大群湖鴨子一樣叫嚷起來,“呷呷呷……”的誰也聽不見誰,從早叫到晚,從晚叫到早,搞得你成了精神病,看你罷休不罷休。這一段暗地裡發生的男女私情曾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成為我們五香街百姓的精神糧食,我們表面不承認,而且鄙薄,其實誰都是一夜夜魂牽夢縈的,還在設想中自己也充一主角,參加進去,白天一有動靜即趕赴現場,細細考察,蒐集素材加以大膽發揮。這種行動都是單獨進行的。小規模的集體討論也常常有,那總是在某人的房間裡,開著一盞昏燈或完全熄了燈來進行的,據說在昏黑中討論這種問題是“更帶戲劇性”。這種場所正是筆者獲取資料的地方。筆者自從犯下那個大錯誤,為廣大讀者所拋棄,又幸而得到孤寡老嫗的啟發,重新贏得讀者之後,性情是深沉得多,穩重得多了,筆者再也不用“閉門造車”的方式來從事藝術,而是不失時機地深入群眾,“伏在他們的胸口上聽呼吸”,整個的精神面貌都得到很大改觀,對於自己,對於整個社會的看法,是遠比從前達觀得多,有信心得多了。我們群眾團體的同志們在討論的時候你擠著我、我擠著你,盡力將腦袋湊到一塊兒,彼此能聞見口中的氣味,然後我們將聲音壓得小而又小,比蚊子叫更隱約、更含糊,簡直就等於不說出聲來,只是不停地動嘴唇。而聽的人,就根據說話人嘴型的變化來猜測他所說的意思。某些意思的表達是極其微妙的。例如“業餘文化生活”的意義並不完全等於性交,但也不完全等於“純精神交往”,這兩者都是走極端的提法,脫離了實際,我們都要反對,絕不是反對一個就等於提倡另一個,一定要掌握尺寸,嚴加區分,而區別是依賴於嘴角的細微牽動來進行的。除了我們團體內部的人,誰也無法心領神會這些動作的深層含義。要是在沒開燈的情況下,我們就根據那些嗡叫聲作出自己的判斷,想象。這種聚會真太有意思了,它給每一個參加者都留下了永恆的記憶。在多年之後的今天,我們中間仍舊有許多人感嘆地說,他們多麼願意時光能發生倒轉,只要能在那充滿了秘密歡樂的一瞬間停留,只要能重新領略那種身心的偉大顫動,他們寧願少活十年或二十年。如今歡樂是一去不復返了,只給人留下淡淡的惆悵,那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