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4/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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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慌失措的常貴趕到知青點時,馬主任已經走了,這下可把常貴嚇得夠嗆,他以為這是縣裡來調查他的幹部。鍾躍民繼續嚇唬他,說他已經和縣委打了招呼,常老貴的案子先壓一壓再說。但縣委表示,這件事還沒完,縣委當前的工作是要抓一兩件破壞上山下鄉政策的壞典型,石川村的常老貴問題很嚴重。不過這兩天鄭桐正在縣裡找他表兄上下活動,已經很有進展了,估計這件事還是可以擺平的。
常貴親眼所見小車都進了村,他不再懷疑鍾躍民的話的真實性,於是真有大禍臨頭的感覺,他對鍾躍民和鄭桐千恩萬謝,還買了酒割了肉請他們到家裡吃飯,兩人坐在常貴家炕上已經大模大樣地吃了兩頓了,曹剛他們簡直嫉妒死了。
鄭桐的一個表兄在羅川公社插隊,他這幾天乾脆到表兄那裡串門去了,而常貴以為鄭桐正在縣裡為他的案子奔走,每天給他按全勞力記滿分,把鄭桐慣的簡直不想回村了。
鍾躍民也得到了一個美差,常貴派他和村裡的老羊倌杜老漢一起放羊,這可算是個輕鬆活兒。鍾躍民很滿意,因為他正在和杜老漢學唱陝北民歌,這等於給他送來一個機會。
鍾躍民和杜老漢坐在石川村外的山坡上,鍾躍民頭上扎著白羊肚手巾,腰間扎著一根草繩,上面插著菸袋荷包,顯得不倫不類,顯然是在出洋相。
杜老漢的孫子憨娃在一旁扔石頭轟羊,憨娃約七八歲,穿得衣衫襤縷,頭髮被剃成鍋蓋形。杜老漢的兒子栓栓前幾年得了一種怪病,病狀是能吃不能幹,吃起飯來能頂兩個棒小夥兒,卻沒勁兒幹活兒,再後來乾脆連路都走不動了,只能在炕頭上吃飯,一個貧困地區的農民若是得了重病,其結局無疑是等死,栓栓在炕上躺了兩年,最後連碗都端不動了,吃飯要靠人喂,家裡的日子過得一塌糊塗,栓栓的媳婦終於過夠了,她在某一天晚上突然失蹤了,杜老漢帶著孫子憨娃找遍了方圓幾十裡,也沒找到栓栓媳婦的蹤跡,有人告訴杜老漢,栓栓媳婦是跟一個走村串巷的小木匠跑了。杜老漢這才模模糊糊想起來,村裡是來過一個小木匠,他的手藝不錯,除了會打櫃子炕桌,還會在箱子上畫畫兒,畫個喜鴉登梅什麼的。那小子長得很壯實,又有張巧八哥嘴,再加上他長年走江湖見多識廣,所以很討女人喜歡,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有事沒事都愛往他住的那口破窯裡跑,至於小木匠和村裡的婆姨們之間都發生過什麼故事,沒人說得清,反正他走後栓栓媳婦也不見了。奇怪的是,栓栓媳婦失蹤後不到三天,栓栓就嚥了最後一口氣,這個家轉眼就只剩下祖孫倆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