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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嗎?我帶你到世界的盡頭去!”
世界的盡頭?世界的盡頭又在何方?她出神地凝望和凝想,鼻子在玻璃上壓擠著。
“看什麼?窗子外面有什麼稀奇的東西?”幼謙的聲音突然響了,她嚇了一跳。
“哦,沒什麼,”她怯怯地、猶豫地說,“只有雨。”
只有雨,那親切而遙遠的雨。仰起臉來,她幾乎可以感到雨絲迎面撲來的那種涼絲絲的味道。披上一件雨衣,把手插在雨衣的口袋裡,沿著尤加利樹夾道的公路,緩緩地向前走,把路燈和樹木一株株地拋下。望著兩個人的影子從前面移到後面,又從後面移到前面。是的,兩個人的影子,還有一個他!那個他,是多少年前的事?記不清了,那個他已不知跑向何方,留下的只是虛虛幻幻的一串影子。
“讓我們這樣走,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好不好?”
這是他說過的話,於是,他們一起走著,腳踩進水潭裡,奏出的是最優美的樂章,尤加利樹的枝頭,掛滿了雨滴,每一滴雨裡包著一個夢;像相士的水晶球,你可以從它看出未來,每一滴雨包著一個夢,瑰麗神奇,而當它從枝頭跌落,雨滴碎了,夢也碎了!就這麼短暫,他說過:“這是人生。”
這是人生?她從不想費神去了解人生,只因為這兩個字太過虛幻繁複了,她也不相信他能瞭解。他是個藝術家,落魄的藝術家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一種人,因為他們都有那麼高、那麼多的不被賞識的才華!他們不能像世界漠視他們那樣漠視自己,於是,你可以在他們身上找到過多的苦悶的痕跡。他也一樣,她還能記得他那件破破爛爛的、藏青色的外衣,晴天是他的工作服,雨天是他的雨衣,上面積滿的是各種各樣的油彩和各個季節的雨滴。
“但願我有一支筆,能畫出你的眼睛!”
他說過,他給她畫過那麼多張像,卻沒有一張畫的是她!
“我太平凡,我畫不出你!”
她還記得他眼中的沮喪。於是,有一天,他試著畫雨、畫尤加利樹和雨滴。然後,他凝視著她,猛地跳了起來,像新發現似的抓住她的胳膊說:
“我知道你的眼睛像什麼了,像兩滴雨,每一滴裡包著一個夢!”
每一滴包著一個夢,只希望它永遠不要從枝頭跌落,讓它懸在那兒,夢也懸在那兒。他,那個他!他畫不出她的眼睛,但他卻找得到她的夢。
“如果你願意,把它珍藏起來吧!”
她幾乎脫口說出來了!喉嚨裡的一聲模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