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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鎮長的小車來抓人,小車在溝口停著,步行到這溝腦,那婦女並沒在孃家,可能是在他們到來前藏到山上什麼地方去了。找不到孕婦就一定要罰這孃家的錢,而孃家只有老兩口,就是不肯出水。
帶燈說:沒抓到人,或許那婦女就沒回孃家來麼,即便她回來,罰人家孃家人什麼錢?馬副鎮長說:給我報訊息的人說是千真萬確在苗子溝見到那婦女了,孃家人窩藏怎麼不罰款?帶燈說:甜井寨和苗子溝村都是窮地方,瞧這屋裡空蕩蕩的,怕是連老鼠都不來,能罰出什麼款?馬副鎮長說:咱總不能白跑一趟?就是罰上二百元,下山給車還加個油,讓大家也吃一碗麵麼。帶燈說:咱就欠那一碗麵呀?!馬副鎮長說:我有個副字是不是?帶燈一看馬副鎮長生了氣,就笑了起來說:呀呀,用這辦法逼我!那我去見見老兩口,人在哪?馬副鎮長說:在廚房裡。帶燈出了上房門往廚房去,那幾個幹事說:嗯,還能進步!竹子竹子,來炕上坐呀!
竹子跟著帶燈也去了廚房,一個老頭坐在灶火口的木墩子上,老婆子拿個抹布擦灶臺,一邊擦一邊嘟囔,她好像已經擦過無數遍了,灶臺起明發亮。老頭粗聲說:嘟嘟囔囔著死呀?!老婆子就把抹布甩在老頭子頭上,說:我就是死呀!死了腳腿一蹬我倒輕省了!帶燈一進去,吵聲停了,老頭又抱頭坐在木墩上。老婆子說:把抹布給我,給我!老頭子把腳下的抹布又扔了過來,老婆子再是擦灶臺。帶燈說:見了我也嘴噘臉吊的?
帶燈想起來了,她是見過這老兩口的,前年的臘月,因有人反映村幹部在收購菸葉時私留錢款,她來過這裡一次。經過這家門口,老婆子問吃了沒,她說沒吃哩,老婆子就取了個蘿蔔。她說她不吃蘿蔔,想吃炒雞蛋,老婆子說雞罩了幾天的窩了,要不殺了雞去。她說殺麼,殺呀,老婆子就咯咯笑,說你這個鎮政府的人能說笑。她說我啥都不吃,你放心,只要見了我還笑笑地跟我招呼我就高興得很!現在,老婆子沒有笑,說:你也來啦?帶燈說: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咋回事,他們坐在炕上不走?老婆子說:他們說不罰下款就不走,讓他們坐麼,把灶坐坍去!帶燈說:罰多少款?老婆子說:他們說最少二百。帶燈說:你有多少錢?老婆子說:只有一百,還是前日賣樹皮的錢。然後對老頭子說:你把錢給這同志,這同志面善,說話還中聽。老頭子站起來,卻背了身,開始解褲帶,在褲子裡的什麼地方往出掏。帶燈說:不掏了。你跟我出去,就說到村裡借錢去,你們出去了就先不回來。老婆子說:爺呀,我咋想不到這些,讓人堵在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