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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美啊。喬一從計程車裡頭鑽出,就站在原地發起呆來了。那是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峻的美。那沉默的連綿的草地,那傲慢的,戴著冰帽,看上去渺無人跡的高山,還有這建在半山腰的、獨一無二的房屋,它們全都在無言地擠壓著喬的心靈。喬不由得想退縮,但計程車早就不見蹤影了。穿著睡衣,口裡銜著菸斗的金從大房子的臺階上走下來,隨隨便便地同喬握了握手。喬感覺到他的手非常有力,甚至有種磁性,似乎在暗示喬,告訴他已經進入了金的地盤。
金的家裡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廚師,沒有僕人——也許僕人都沒出場。吃飯時,廚師也坐在一旁,但她從頭至尾沒說一句話。從她嚴厲地閉著嘴的表情來看,她似乎是看不起喬的。喬心裡很沮喪,只想快點到客房裡去,然後關上門,讀那本帶來的恐怖小說。但是金忽然對他談起了他的家鄉朝鮮,聲音又尖又急,就彷彿是要向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客人敞開他的內心。在喬的印象裡,他的家鄉似乎是浮動在空氣中的一幢幢平房,平房裡的男男女女既不耕作也不外出做買賣,但這些人的內心卻具有驚人的情慾,能夠在夢裡長久地交媾,昏睡不醒……“黃色的玫瑰在冰山腳下怒放。”金含糊地說出這個句子的時候,喬看見他露了露血紅的牙齦,整張臉變得有點像老虎。但他忽然在屋當中站住,聲音又變成了刺耳的尖叫:“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太陽總是懸掛在東方嗎?”
聽著聽著,喬就進入了金的故事。到後來,喬已不太分得清金的故事和自己的故事的界限了。金的那些像火柴盒一樣的平房總是忽然炸開,裡面飛出種種的異物,這些異物從半空散落人間,讓人們生活在危機之中。“朝鮮,其實是茫茫大海里的一個氣球。”他用肯定的語氣告訴喬。喬低頭看了看身上這件繡了很多狐狸的睡袍,只覺得慾望從兩腿之間升騰起來。越聽下去,他越覺得金的有趣,他在心裡將這個小個子的男人稱作“鷹”,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稱呼他。
外面起風了,狂風怒吼,整棟房子都搖晃起來,像要被徹底摧毀一樣。喬嚇得縮成一團,準備鑽桌子。金穩穩地立在地板上,也許他將這所房子看成了巨浪中的大船吧。這時他湊近喬的耳朵,告訴了他這個秘密:“我的房子是沒打地基的,這種房子是我們家鄉的風格。”一會兒之後,房子就平穩下來了,而暴風颳得更猛了,似乎還有雹子打在鐵皮屋頂上。金伸出手臂搭在喬的肩膀上,喬又一次感嘆他體內的磁力。“誰會到這裡來啊?除了你。”金說。
屋外的暴風與冰雹只是加劇了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