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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妃姐姐,你說什麼呢?這樣的話可不吉利,若是落在皇貴妃耳中,得生出多大的風波來。”
海蘭笑得溫婉而賢淑,卻看得婉嬪渾身發毛,情不自禁地向裡縮了縮身子。海蘭柔柔地道:“我說什麼?婉嬪妹妹若是不明白,又躲什麼呢?”她氣定神閒地抿了一口茶,“今日與妹妹一席話,才知妹妹多年在宮中不言不語,卻也裝了滿腔心事的。”她摸著花白的鬢角,輕聲道,“賞賜歸賞賜,供養歸供養。皇上顧著顏面,咱們哪一日也沒有被慢待。可是,生了皺紋,白了青絲,有誰正眼看過一眼呢?活在這兒的每一日,又有哪一刻是為自己活的?生辰可以被記錯,容顏可以被忘記,但是這口氣,這條命呢?都是白白來這世間走了一遭麼?”
婉嬪似乎有些害怕,發出嚶嚶的細小聲音,像是牆角苟且偷生的螻蟻一般,“愉妃姐姐,我活著唯唯諾諾了一輩子,那怕慧賢皇貴妃在的時候,孝賢皇后皇著的時候,還有翊坤宮娘娘,我什麼人也不得罪,什麼話也沒亂說,我已經平平安安活了半輩子了。我什麼也不求了。”
“人活著沒有一點兒聲響,人死了更沒半分動靜。這樣活著,和螻蟻有什麼區別?做了幾十年的婉嬪,最後一次待寢還是乾隆二十五年吧。那時候,若不是魏嬿婉利用你集齊皇上悼亡孝賢皇后的詩文,利用你動搖姐姐的地位,你又如何能有那幾日的恩寵?可是呢,到頭來也是徒勞。”海蘭慢悠悠道,“將來死後,你會怎麼被記下來。婉嬪陳氏,事乾隆潛邸。乾隆間,自答應累進婉嬪。這幾個字,費不了史官多少事兒,連哪年死的都未必會寫下來。嗯,來日葬在哪裡呢?咱們倒是能就一輩子的伴兒,皇上在乾隆十七就為自己建好了裕陵,二十七年妃園寢也已建成,總有咱們的一席之地,冷冰冰地就個伴兒。”
婉嬪畏懼地打量著笑容平靜的海蘭,怯生生地伸長了脖子,有些按捺不住了好奇,“你想我說些什麼話?”
海蘭從袖中慢慢抖出一卷薄薄布帛,扔在她跟前,“這些年令皇妃做過的事,都在這兒了。你照著說就是。”
那布帛仿似斷了翅的鳥兒,輕悄悄撲在婉嬪身前,濺起蓬勃的淺金色的塵灰,旋在低低的空中,自由地揚起。海蘭盯著她,徐徐地帶著蠱惑的意味,“看一眼吧,很多事你一定也很想知道。那就看看,看一眼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婉嬪像是被無形的繩索牢牢縛著,僵直地縮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一雙眼珠子瞪著老大,彷彿要將那布帛給瞪化了似的。海蘭渾不理會,只是揀了串碧璽佛珠在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