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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的是詩。”
“小時候作文,《一個讓我難忘的人》,《一個給我深刻印象的人》,做到了第四篇,真想給交上一句,我對這個人的印象難以用語言來表達。最後沒敢,抄了篇文章了事,也想就此考考先生學識淵博的程度。----很有名氣的一篇文章,巴烏斯托夫斯基的,味很正。茹亞那時的作法一樣,北島,舒婷,席慕容,鄭愁予,再揉和上自己的。”
“也許人家是學趙明誠呢!”
“讓我鑑定一下她的水平?”
“對。”
我端起孟尋的眼鏡,仔仔細細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她把腳縮出我的視線,很快。腳上是雙新白襪子,以前沒見過,根2跟綴著兩個小紅絨球兒。
“幹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奇怪。這一切都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
“你。”
天忽然陰下來,雲彩一皺,憑空擠出許多雨來。茹亞回來了,身子更重要。手裡捻了片柳葉,往鉛筆盒裡,陳列進一小片珍珠梅。
在城市的觸角伸展的邊緣,路的一邊是將要竣工的十幾層高的塔樓,另一邊還是種瓜種豆的菜畦。路上有汽車壓出的印子,和漏了的汽油,也有驢、馬遺下的形狀不同、顏色不一的卵糞,熱氣騰騰的,一堆一夥。
菜葉綠得晃眼,順著田壠穿過去,不遠是條不大的河。夾河是雜生的楊柳,樹身略向河傾著,滿頭的枝條樹葉披散下來,讓人看不見樹幹,只覺一團綠,一團綠,沿著河的兩岸線過去,終於在視野的盡頭交在一點,把河掐斷了。
現在,太陽嘆了口氣,被樓群吞下去,月亮吐出來,盤在天上,夾河的樹只有深淺的不同,歡叫著,舞蹈著,迎引你去盡頭,去鬼的殿堂。
“瞧,這就是那棵象她的樹。”
樹很壯,已經沒有一點象那個她了(如果她還在某個地方,是不是也和這棵樹一樣呢?),伸出的臂杈彷彿要合攏過來的利爪。月亮面無表情,彷彿度過了一切痛厄,現在能洞察一切,要把它看到的一切告訴小職員的科長,小學生的老師,我的姥姥。一個陰謀家。我們,不怕。
孟尋的身子一側,瞬間彷彿有個向我靠來的趨勢,但馬上扳了過去,離我三步、遠著。
“四年前,我在它身子上和我胸口齊高的地方刻了兩個字,瞧,現在,比我的頭都高出半個身子了。我還是這付樣子。”
她抬頭,依晰能辯出來,“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