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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流浪的人同在,
請做領我們越過夜的帶路人!
讀到自己的詩,我感到很驚愕。我曾經帶著感觸和詫異的心情讀過多少少年人的詩,雖然我能夠分辨它們形式上的優劣,我卻無法身歷其境地感受他們的天真和他們模仿的樂興。現在,我自己少年時代寫的詩就放在眼前,拿它與現在年輕人隨便哪首詩相比的話,它至少也一樣沒有創意,沒有自己的特色,也是學來的。今天的年輕人至少還從他們的崇拜者如格奧格、里爾克、羅爾克或本恩那兒努力學到一點兒表現上的風格,而我則循著艾興多夫的路子走,他雖是個偉大而虔誠的詩人,卻不講究詩句的構造和措辭。我的詩整個兒借用他的東西,用他簡單易學的格律,用他的景象和人物——水手、航行中的船隻,用他虔誠的結尾。那時我從未見過航行中的船或霧中的大海和海洋的波濤,沒有見過燈塔,沒有聽過水手的琴聲,也不曾想過在夜晚祈求上帝保護漂泊的人。如果以同樣的眼光來看不相識青少年的詩和我自己當時的詩,那麼我的詩也完完全全是仿製品,既不真實,也沒有創造性,可說是欺人之談。我必須向無數青少年請求原諒,並且承認,我初時的寫作和他們完全一樣。把人家講過的話再講一遍,用濫的形式再拿來用,用別人的詞彙,學人家的音調,詩寫得不好,詩裡面也沒有真正的經歷和自己的思想。拿著那首詩,我既羞愧,又難過。
但是,拿在我手上的畢竟並非僅僅是一首一文不值的詩。這詩帶給我的不僅僅是羞愧和沮喪,它還給我帶來其他更好的東西,帶來心靈的波動,使我似乎又找到少年時的自己。光是紙張本身就充滿魅力。它是一種相當牢固堅實的紙,帶點淺紅色,我立刻就認出它,我童年至少年時畫畫寫字,除了不得已時用包裝紙的邊角料和信封的反面,經常用的便是這種紙了,它是當時店裡最便宜的紙張,就是所謂的草稿紙,一分錢可以買兩大對開張,那幾年裡,每當生日和聖誕節,我要的禮物單上總有它。越多越好,當我逐漸少畫而多寫時,我就更加節省著用紙。我總把它分成小張,各式各樣的大小都分過了。我特別喜歡把它們做成小小的本子,自己用母親的針線裝訂。在這種小本上寫滿故事或詩句,就是我送給朋友、母親或姐姐的特殊禮物了。
當我這麼看著、摸著這歷經六十年而完好無缺並且還保持著一點兒淡紅色的紙張時,已經褪色的許多事從記憶湧現而出:我的房間,我的書桌和椅子,還有那地板和床前的地毯。而我那首不光彩的詩所有的不光彩之處也逐漸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