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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雲與天光,來自深淵的怪物張開血盆大口,將整座賞雪閣悉數吞入腹中,日頭化作看不見的星辰粉末,落入指間一吹就散,只剩下伸手不見五指的漫漫長夜,雪嘯時心驚、寂靜時悚然。
子時,季燕然坐在桌邊,將暗器一一收好,又喝了大半壺茶,隔壁卻依舊不見動靜。
莫不是睡著了?他起身走到牆邊,屈指敲了敲:“雲門主。”
並沒有人回答。
蕭王殿下只好親自登門去請。此時外頭雪正大,連風裡都帶著冰渣,吹在身上滋味的確不好受。若實在貪覺犯懶不想夜探,那也不是不能商量,但至少得提前說一聲,大家要睡一起睡,別讓我一個人乾巴巴——
“等”字還沒想完,雲倚風就開啟了門。他雙眼赤紅,眉峰緊鎖,只穿了一身流水樣的貼身寢衣,如墨黑髮胡亂散在肩頭,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要暗探出門的打扮,倒很像是沒睡醒的狂躁起床氣。
季燕然相當識趣:“打擾了,門主繼續睡。”
雲倚風眼前一黑,整個人都軟綿綿暈在了他懷中。
季燕然:“……”
季燕然道:“喂!”
雲倚風雙目緊閉,身上如火滾燙,在這徹骨生寒的鬼天氣裡,越發像是一塊燒紅的炭。
季燕然將人打橫抱起,一腳重重磕上房門,將所有迴旋的雪與風都堵回院中。
臥室裡的火盆早就被水澆熄,床褥與棉被也悉數丟在地上,房間裡冷得像冰窟,饒是如此,雲倚風依舊燥熱難安,連撥出的氣息都帶著灼意。
季燕然強行握過他的手腕,脈象紊亂無序,時而猛烈到要跳出所有心頭精血,時而又微弱不可見。
雲倚風將雙眼睜開一線,看著床邊模糊人影,拼力道:“明日就沒事了。”他說話時咬緊牙根,手上青筋暴起,顯然正在忍受巨大痛苦。季燕然心裡搖頭,伸手把他扶起來,抬掌按住胸口。
一絲一縷的真氣進入筋脈,雖不至於完全驅散痛楚,倒也總算能緩解些許。過了一陣,雲倚風的呼吸逐漸平復下來,季燕然卻絲毫不敢大意,手下反而更放輕三分。他自幼長於軍營,見慣了皮糙肉厚的大梁將士,那都是捱上七八刀還能浴血殺敵的猛漢,無論哪裡受了傷,隨便開瓶藥撒撒便能治好大半。可此時此刻懷裡這個,且不說武功如何,至少看起來就要比西北那群人金貴許多,面板白得幾近透明,身子又薄得像紙,鎖骨更如細玉一般,似是稍一用力就會壓成粉碎。
所以就只能加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