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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樹棍在牆上划著算式給大家講:以前清風街七天一集,以後日日開市,一個攤位收多少費,承包了攤位一天有多少營業額,收取多少稅金和管理費,二百個攤位是多少,一年又是多少?說畢了,他坐回自己的位子,拿眼睛看大家。君亭本以為大家會鼓掌,會說:好!至少,也是每個臉都在笑著。但是,會議室裡竟一時安安靜靜,安靜得像死了人。秦安在那裡低著頭吸紙菸,吸得狠,煙縷一絲不露全吸進肚裡,又從口裡噴出一疙瘩在桌子上,發散了,遮住他的臉。金蓮一直看著煙霧中的一隻蚊子,蚊子飛動,想著那是雲裡的鶴。上善的眼睛發了炎,用袖子粘一次,又粘一次,似乎眼裡有個肛門,屙不盡的屎。但上善始終坐得穩,不像別的人一會兒出去上廁所,一會兒起來倒茶水,再是大聲地擤鼻子,將一口濃痰從窗子唾出去。君亭的指頭在桌面上敲,他說:“大家談談吧,重大決策就要發揮集體的作用嘛!”大家仍是都不說話,連交頭接耳都沒有,坐了一圈悶葫蘆。秦安終於要發言了,他依然是他的習慣,嘴裡有個大舌頭,支支吾吾,含糊不清,而且聲音低。上善說:“你談了半天,我還沒聽出你要說的是什麼意思?”秦安說:“是不是,那我說高點。”這當兒院外有了尖銳銳的叫喊聲:“著火了,麥秸堆著火了!”金蓮往外一看,一股子黑煙像龍一樣騰在空中,接著是火,火苗子高出院牆,一閃一閃地舔,說:“真的著火了!”大家嘩的就往出跑。
麥秸堆的一角已經燒紅,一群孩子變臉失色地胡叫,啞巴在那裡滅火,他把褂子脫下來使勁撲打,火燒著了褂子,連他的頭髮都燒沒了。君亭撲過去將啞巴推開,脫了衣服也撲打,急喊:“提水,提水!”一桶水提來,不起效果,又拿了鍁剷土蓋,而火還燒得噼裡啪啦響。秦安一看控制不了火勢,忙招呼扒開沒燒著的一半麥秸。緊張了半個時辰,一半麥秸被扒開,另一半也就不救了。人人都成了黑鬼,只有眼睛是白的。君亭問:“怎麼失的火?”孩子們一聲喊:“是啞巴點了老鼠,老鼠鑽進去著的火!”君亭一腳踢在啞巴的屁股上,罵道:“把你咋不燒死了哩?!”啞巴像是從炭窯裡出來,頭髮沒有了,褂子也燒剩下一半,哇哇地叫,就哭了。啞巴如果發起怒來,清風街是沒人能打過他的,但啞巴理虧,他只是哭。我呢,我在哪裡?麥秸堆著火的時候,我從巷子裡出來才路過戲樓前,先為麥秸堆上那個鳥巢被燒著了痛心,後來知道是啞巴給老鼠澆了煤油點火導致的,我立即知道我家的老鼠它犧牲了,咬牙切齒地恨啞巴。但是,啞巴被君亭踢了一腳,我已經不再計較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