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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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的燈都熄滅在那一刻,所有眼睛都失明在那一刻,所有諸神諸佛,都灰飛煙滅,只在那一刻。
電話是邵振嶸醫院一個什麼主任打來的,她的手機訊號非常不好,當時她還在車上,通話若斷若續,中間總有幾秒鐘,夾雜著大量的噪聲。那端的聲音嗡嗡的,她聽了很多遍才聽明白,邵振嶸出事了。
從頭到尾她只問了一句話:“他在哪裡?”
那天的一切她都不記得了,電話裡頭是怎麼回答的,她也不記得了。彷彿一臺壞掉的攝像機,除了一晃而過的零亂鏡頭,一切都變成白花花的空白。她只記得自己瘋了一樣要回成都,她顛三倒四地講,也不知道同車的人聽懂沒有。但司機馬上把車停下,他們幫她攔車,一輛一輛的車,從她面前飛馳而過,她什麼都不能想,竟然都沒有掉眼淚。最後他們攔到一部小貨車,駕駛室裡擠滿了人,全是婦孺,還有人纏著帶血的繃帶。她絲毫沒有遲疑就爬到後面貨箱裡去坐,那位姓孟的志願者很不放心,匆匆忙忙掏出圓珠筆,把一個號碼寫在她的掌心:“如果遇上困難,你就打這個電話。他姓李,你就說,是孟和平讓你找他的。”
她甚至來不及道謝,貨車就已經啟動了。那個叫孟和平的志願者和司機還有他的同伴都站在路邊,漸漸從視野中消失。她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得有這麼慢,這麼慢。貨車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駛,她坐在車廂裡,被顛得東倒西歪,只能雙手緊緊攀著那根柱子,是車廂上的欄杆。風吹得一根根頭髮打在臉上,很疼,而她竟然沒有哭。
她一直沒有哭。到雙流機場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她撲到所有的櫃檯去問:“有沒有去上海的機票?”
所有的人都對她搖頭,她一個人一個人地問,所有的人都對她搖頭,直問到絕望,可是她都沒有哭。航班不正常,除了運輸救援人員和物質的航班,所有的航班都是延誤,而且目前前往外地的航班都是爆滿。她是沒有辦法回去,她沒有辦法。她絕望地把頭抵在櫃檯上,手心有濡濡的汗意,突然看到掌心那個號碼,被那個叫孟和平的人寫在她掌心的號碼。
不管怎樣她都要試一試,可是已經有一個數字模糊得看不見了,她試了兩遍才打通電話,她也拿不準是不是,只一鼓作氣:“你好,請問是李先生嗎?我姓杜,是孟和平讓我找你的。”
對方很驚訝,也很客氣:“你好,有什麼事嗎?”
“我要去上海。”她的嗓子已然嘶啞,只是不管不顧,“我在雙流機場,今天晚上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去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