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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有一隻風鈴在窗戶那裡響起來了,“丁零丁零”的怪嚇人。屋裡的各類聲音全都消失了,大家都在傾聽。我忍不住從床底下爬了出來,我的這一舉動招致了四面八方的咒罵,大概因為我弄出的響聲妨礙了他們傾聽。這隻奇怪的風鈴傳達著什麼指示?我貓著腰溜到窗戶邊上,它還在響,可外面好像並沒有起風啊。我輕輕掀起簾子,白光刺得我眯縫著眼。我看見了吊在窗戶上的它,它無風自搖,彷彿裡面有生命。我不能久看,只好放下簾子。屋裡一片死寂。約莫過了兩分鐘風鈴才停止了震響。床上的那幾位首先感嘆道:“總算沒白熬時間。”“車到山前必有路。”“生活不是暗無天日的苦行。”廚師也出來了,我聽到他在床頭對我說:
“你在這房裡晃來晃去的弄得我頭暈。我真不該用肉湯養活你這麼個傢伙。你倒是算算看,你一個人佔地有多大?”
“可是我並沒有想要來佔你們的地啊。”我委屈地說。
“哼,這同你想要還是不想要有什麼關係?”
“那我該怎麼辦?”
“你到外面去呀,免得在這裡佔地。也不知是哪個不識時務的人拉你進來的。”
他的話讓我生出對自己的厭惡,我衝到門那裡。大不了一死嘛,我豁出去了。我做了個深呼吸,猛地一下拉開門,撲向外面的空氣。我聽到我身後有許許多多的風鈴響起。
我的回憶亂了,最近發生的事反而像發生在很久以前。剛剛來此地時發生的事呢,又像發生在昨天。離開那棟大房子之後,我被刺目的白色火焰照得眼睛快瞎了。尤其是大廈的那些玻璃窗,往空中發射著一束一束的火,那氣勢就像要將城市燒成焦土一樣。我趕緊鑽進馬路邊的一個小箱子。這是個廢棄的報刊亭,視窗都被硬紙板擋住了。顯然有人在這裡避過難。不,現在就有人在裡面。這個人說話了:
“你被逐出來了啊?你是因為行為輕佻被逐出來的吧?”
一種從未有過的深深的羞愧懾住了我。啊,我真想鑽進地下,再也不出來。我應該有一些年紀了吧,我也記不清自己多大了,怎麼還是——行為輕佻?在家鄉時倒沒覺得,一到這裡就原形畢露了。
同我說話的這個人貼在鐵皮牆上——淡淡的一個影。我感到這個人充滿了憂思。我問他我是否佔了他的地。他考慮了好一會兒才回答說:
“這種地方的空間並不那麼重要。我也只不過臨時在這裡歇一下腳。再說這是個公共報亭,誰能在這裡久留呢?”
我放下心來,可是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