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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幹什麼呢?”
“等你回來嘛。你看,那邊還有一張行軍床,是你的床。”
埃達隨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見了一個小白點,她大大吃驚了。
“你走了之後,里根先生每天來替你換床單。我們都譏笑他,但他不生氣。”
埃達向那張行軍床走去。她的床緊靠著大榕樹的樹幹,當她攤開被子,將頭靠著枕頭躺下去時,榕樹的樹冠便垂下來護衛著她。她閉上眼,看見了平和美麗的沙灘,海,還有海鷗。和風吹著,死去的女伴一臉嚴肅地出現在淺海區,她仍然穿著那身衣服,她在解胸前的扣子,那些釦子解都解不完,她那細長靈活的手指急速地上下移動。埃達嘆道:“唉,里根啊里根,你怎麼為我們定做了這種倒黴的制服呢?”大群的海鷗飛起來,然後又落在那位女伴的周圍。她還在解那些釦子,在她的上方,驕陽如火。良還在那邊逗那些老鼠,現在她發出了歡快的笑聲,勞拉也在旁邊尖叫著。埃達的心境變得平和起來,好多日子以來她第一次進入了深睡。
她夢見了橡膠樹。橡膠樹不知怎麼長在山坡上,而農場是未開發之前的模樣。湖裡有蓮蓬,野鴨子在遊蕩,而太陽,居然是黑的。“橡膠樹如果移栽的話,成活率大概很低。”她對里根先生說。里根先生正在她體內喘著氣。她在夢裡睜開眼,看見久違了的烏鴉又佈滿了天空,它們扇動著翅膀,水珠落到她的臉上,是那些溼淋淋的鳥兒,它們穿越時間,飛到了從前。細小地、一點一點地,她的慾望化為遠古的記憶,正在復活。這種慾望失去了先前的暴烈性質,變得像蠶兒吐絲一樣迷亂又清晰。現在她到了里根先生體內的最深處。
“誰在哭?”埃達問道。
“我。”里根在黑暗中說。
里根站在樹幹後面,埃達同他隔著樹幹說話。
“我和阿麗現在住在一艘船上,是海輪。在夢裡,我們的船到了世界各地。有一天,我看見阿麗在吃榴蓮,我問她從哪裡弄來的,她說馬來西亞。她還反問我說:‘昨夜我們從那裡下船,在一個三角形的花園裡待了那麼久,你都忘了?’”
“這些日子我住在酒吧的空中樓閣裡面。那裡面有兩間臥室,我和老闆的女兒一人一間,下面有樂隊整天在演奏鄉村民樂。沒有樓梯通到下面,我們全憑意念上上下下。那真是難忘的日子啊。”
天還沒亮,所以埃達還是躺著,她拼命地想回到夢境中去,同里根在夢中交談。她集中意念想著那扇小小的黑門,盼望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