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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的,沒有信任,只有敵意,彼此戒備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我首先是沒想到希伊斯會回來,其次更沒想到他人在C 市都不能來N 大學走走,看看,只能我去賓館見他,而且還是那種見面,完全跟在牢房裡看犯人似的,我們在這邊聊天,旁邊兩個人一左一右守著,聽著,還錄著音,一句話要做到四個人都同時聽見,聽懂。好在現場的四個人都能用中X 兩國語言交談,否則我們只有不開腔了,因為我們都可能是間諜、特務,說的話都可能是情報。這就是那個特殊的年代,只要是中X 兩國人走到一起,人就變成不是人,是魔鬼,是敵人,哪怕草木,都可能心懷鬼胎,射出毒液,置對方於死地。
其實,希伊斯想見的人不是我,而是珍弟。你知道,當時珍弟已離開N 大學,誰都不知在哪裡,別說他希伊斯,連我都見不到。就這樣,希伊斯才決定見我,見我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向我瞭解珍弟的情況。我在徵得我方監視人同意的情況下,將珍弟的情況告訴他,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明擺的現狀:他已中止人腦研究,去幹其他事了。令我吃驚的是,聽了我說的,希伊斯簡直像捱了一悶棍,茫然若失地望著我,無以言對,很久才發狠地吐出一個詞:荒唐!氣憤使他變得滿臉通紅,難以安然坐著,他在屋子裡來來回回地走著,一邊傾訴著珍弟在人腦研究方面已取得的驚人成果,和接下來可能取得的重大突破。
他說:我看過他們合寫的幾篇論文,我敢說,在這個領域裡,他們的研究已經達到國際領先水平,就這樣半途而廢,豈不令人痛惜!
我說:有些事情不是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他說:難道金珍是被你們政府權威部門招走了?
我說:差不多吧。
他問:在幹什麼?
我說:不知道。
他再三地問,我再三地說不知道。最後,他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金珍現在在從事保密工作?我還是一句話:不知道。
事實也是如此,我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說真的,我至今也不知珍弟到底在什麼部門工作、在哪裡、在幹什麼,你也許知道,但我不指望你會告訴我。我相信,這是珍弟的秘密,但首先是我們國家的秘密。任何國家和軍隊都有自己的秘密,秘密的機構,秘密的武器,秘密的人物,秘密的……我是說,有說不完的秘密。很難想像,一個國家要沒有秘密,它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也許就不存在了,就像那些冰山,如果沒有了隱匿在水下的那部分,它們還能獨立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