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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獨立在窗前,估量這些春情春意,雙手插在褲袋裡,微曲著左膝,緊齧住淺絳的下唇撥出一聲幽喟,旋轉身掩面低吟道:可憐這:萬種風情無地著!
緊跟著他的吟聲,只聽得竹籬上的門鈴,喧然大震,接著郵差遲重的嗓音喚道:“郵便!”
一時籬上各色的藤花藤葉輕波似顫動,白果樹上的新燕呢喃也被這鈴聲喝住。
省花夫人手拿著一張美麗的郵片笑吟吟走上樓來對逸說道:“好福氣的先生,你天天有這樣美麗的禮物到手”,說著把信遞入他手。
果然是件美麗的禮物,這張比昨天的更覺精雅,上面寫的字句也更嫵媚,逸看到她別緻的簽名,像燕尾的瘦,梅花的疏,立刻想起她亭亭的影像,悅耳的清音接著一陣復湊的感想,不禁四肢的神經裡,迸出一味酸情,迸出一些涼意。他想出了神,無意地把手裡的香跡,送向唇邊,只覺得蘭馨滿口,也不知香在片上,也不知香在字裡——他神魂迷蕩了。
一條不甚寬廣但很整潔的鄉村道上,兩旁種著各式的樹木,地上青草裡,夾綴著點點金色銀色的錢花。這道上在這初夏的清晨除了牛奶車菜擔以外,行人極少。但此時鈴聲響處,從桑抱山那方向轉出一輛新式的腳踏車,上面坐著一個西裝的少女,二十歲光景。她黯黃的發,臨風蓬鬆著,用一條淺藍色絲帶絡住,她穿著一身白紗花邊的夏服,鞋襪也一體白色,她豐滿的肌肉,健康的顏色,捷靈的肢體,愉快的表情,恰好與初夏自然的蓬勃氣象和合一致。
她在這清靜平坦的道上,在榆柳濃馥的陰下,像飛燕穿簾似的,疾掃而過。有時俯僂在前樞上,有時撤開手試她新發明的姿態,恰不時用手去理整她的外裳,因為孟浪的風尖常常挑翻她的裙序,像荷葉反捲似的,洩露內襯的秘密。一路的草香花味,樹色水聲,雲光鳥語,都在她原來欣快的心境裡,更增加了不少歡暢的景色——她同山中的梅花小鹿,一般的美,一般的活潑。
腳踏車到藤花雜生的籬門前停了,她把車倚在籬旁,撲去了身上的塵埃,掠齊了鬢髮,將門鈴輕輕一按,把門推開,站在門口低聲喚道:“省花夫人,逸先生在家嗎?”
說著心頭跳個不住,頰上也是點點桃花,染入冰肌深淺。
那時房東太太不在家,但逸在樓上閒著臨帖,早聽見了,就探首窗外,一見是她,也似感了電流一般,立刻想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