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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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經驗裡,天上是有過月虧和日蝕的,但同時有四個太陽卻沒有遇過,以為是眼睛看錯了;再往天上看,那太陽就不再發紅,是白的,白得像電焊光一樣的白。白得還像什麼?什麼就也看不見了。完全的黑暗人是看不見了什麼的,完全的光明人竟也是看不見了什麼嗎?大小的車輛再不敢發動了,只鳴喇叭,人卻胡撲亂踏,恍惚裡甚或就感覺身已不在街上了,是在看電影吧?放映機突然發生故障,銀幕上的影象消失了,而音響還在進行著。一個人這麼感覺了,所有的人差不多也都這麼感覺了,於是寂靜下來,竟靜得死氣沉沉,唯有城牆頭上有人吹動的壎音還最後要再吹一聲,但沒有吹起,是力氣用完,像風撞在牆角,拐了一下,消失了。人們似乎看不起吹壎的人,笑了一下,猛地驚醒身處的現實,同時被寂靜所恐懼,哇哇驚叫,各處便瘋倒了許多。
這樣的怪異持續了近半個小時,天上的太陽又恢復成了一個。待人們的眼睛逐漸看見地上有了自己的影子,皆面面相覷,隨之倒為人的狼狽有了羞愧,就慌不擇路地四散。一時又是人亂如蟻,卻不見了指揮交通的警察。安全島上,悠然獨坐的竟是一個老頭。老頭囚首垢面,卻有一雙極長的眉眼,冷冷地看著人的忙忙。這眼神使大家有些受不得,終就憤怒了,遂喊警察呢?警察在哪兒?姓蘇的警察就一邊跑一邊戴頭上的硬殼帽子,罵著老叫花子:“pi!”“pi!”是西京城裡罵“滾”的最粗俗的土話。老頭聽了,拿手指在安全島上寫,寫出來卻是一個極文雅的上古詞:避。就慢慢地笑了。隨著笑起來的是一大片,因為老頭走下安全島的時候,暴露了身上的衣服原是孕璜寺香客敬奉的錦旗所制。前心印著“有求”兩字,那雙腿岔開,褲襠處是粗糙的大針腳一直到了後腰,屁股蛋上左邊就是個“必”,右邊就是個“應”。老頭並不知恥,卻出口成章,說出了一段謠兒來。
這謠兒後來流傳全城,其辭是:
一類人是公僕,高高在上享清福。二類人做“官倒”,投機倒把有人保。三類人搞承包,吃喝嫖賭全報銷。四類人來租賃,坐在家裡拿利潤。五類人大蓋帽,吃了原告吃被告。六類人手術刀,腰裡揣滿紅紙包。七類人當演員,扭扭屁股就賺錢。八類人搞宣傳,隔三岔五解個饞。九類人為教員,山珍海味認不全。十類人主人翁,老老實實學雷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