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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方才芳若說起玄清的那一瞬間,他為我的家族所盡的一切心意。來甘露寺的日子裡,除了對父兄的牽念,對玄凌的怨恨和極力遺忘,我幾乎不曾想起任何一個男子。
芳若的話,讓我想起紫奧城的宮闈深院裡,深宮梨花如雪的長廊轉角,月盈如鉤的日子裡,有個人曾經所能給我的溫暖慰藉。
手指漫無目的的撥動琴絃,低眉信手之間,有如珠的音律盤旋滴落,曲調卻也是空洞的,彷彿一聲漫長的嘆息,尾音長長。心中的悲喜在一瞬間被模糊掉,變得茫然而荒蕪,門外一樹蒼松遒勁,負雪昂然獨立,然而蒼翠之色,是冰雪也掩蓋不住的。
上京遠在北地,遙遙離開京都六七百里,乃是大周的舊都。北地,比之我在京郊修行,更是寒冷吧。一個恍惚,彷彿那一樹蒼松是他煢煢孑立的身影,手持"長相守"紫笛,微微仰首看月,眉心舒展著與我閒談幾句。
然而,我的琴聲已不似昔日,人也不能回頭了。我的人生,哪怕前無去路,也只能一路向前。
他自是他的清貴親王,娶得如花美眷,隱匿於銷金繁華之地;我自在青燈佛像之畔,相伴佛珠經文,孤獨終老。
心事如潮水洶湧奔騰,手勢有一剎那的急促失力。用力一勾,"錚"的一聲崩裂,琴聲嘶啞地戛然而止。我環顧四周,一片白雪茫茫,忽然嘴角漾起一個蒼茫的笑意,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絃斷有誰聽!
到底,除了我自己,是連絃斷也無人聽的。
"長相思"絃斷,自是不必再相思了。我緩緩伏倒在琴上,頹然閉上了雙目。
冰心誰問
冬日洗衣的功夫並沒有減輕,大雪封山之時,往往化開了雪水浸洗衣衫。若天氣好些,便去溪邊,砸碎了堅冰浣洗衣裳。
寒冷的水侵骨而入,我卻無法可避。眼睜睜看著去歲落下的凍瘡舊疾復發,一雙手紅腫狼藉,飽受苦楚。硬生生叫我記得在棠梨宮那些寒冷潮溼、困頓不堪的日子。那是一生最倉惶寥落的時光。
我向槿汐苦笑道:"果真有些事是一心要忘也忘不得了,便如這凍瘡,年年復發。"
槿汐用手暖著我的手,她的手也是冰涼紅腫的,連同浣碧,三人齊齊凍瘡發作,累累如珊瑚珠。浣碧苦中作樂,有時玩笑,"這雙手長滿了凍瘡、紅的青的紫的,我只當戴了個多寶戒指,紅的是珊瑚,青的是綠玉翡翠,紫的就是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