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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就很不容易。有個西方作家(是蕭伯納麼?)曾經抱怨過,多數女人選擇丈夫遠不及選
擇帽子一般的聚精會神,慎重考慮。再沒有心肝的女子說起她“去年那件織錦緞夾袍”的時
候,也是一往情深的。
直到十八世紀為止,中外的男子尚有穿紅著綠的權利。男子服色的限制是現代文明的特
徵。不論這在心理上有沒有不健康的影響,至少這是不必要的壓抑。文明社會的集團生活
裡,必要的壓抑有許多種,似乎小節上應當放縱些,作為補償。有這麼一種議論,說男性如
果對於衣著感到興趣些,也許他們會安份一點,不至於千方百計爭取社會的注意與讚美,為
了造就一己的聲望,不惜禍國殃民。若說只消將男人打扮得花紅柳綠的,天下就太平了,那
當然是笑話。大紅蟒衣裡面戴著繡花肚兜的官員,照樣會淆亂朝綱。但是預言家威爾斯的合
理化的烏托邦裡面的男女公民一律穿著最鮮豔的薄膜質的衣褲,斗篷,這倒也值得做我們參
考的資料。
因為習慣上的關係,男子打扮得略略不中程式,的確看著不順眼,中裝上加大衣,就是
一個例子,不如另加上一件棉袍或皮袍來得妥當,便臃腫些也不妨。有一次我在電車上看見
一個年輕人,也許是學生,也許是店夥,用米色綠方格的兔子呢制了太緊的袍,腳上穿著女
式紅綠條紋短襪,嘴裡銜著別緻的描花假象牙菸斗,菸斗裡並沒有煙。他吮了一會,拿下來
把它一截截拆開了,又裝上去,再送到嘴裡吮,面上頗有得色。乍看覺得可笑,然而為什麼
不呢,如果他喜歡?……秋涼的薄暮,小菜場上收了攤子,滿地的魚腥和青白色的蘆粟的皮
與渣。一個小孩騎了腳踏車衝過來,賣弄本領,大叫一聲,放鬆了扶手,搖擺著,輕倩地掠
過。在這一剎那,滿街的人都充滿了不可理喻的景仰之心。人生最可愛的當兒便在那一撒手
罷?
中國的日夜
去年秋冬之交我天天去買菜。有兩趟買菜回來竟做出一首詩,使我自己非常詫異而且快
樂。一次是看見路上洋梧桐的落葉,極慢極慢的掉下一片來,那姿勢從容得奇怪。我立定了
看它,然而等不及它到地我就又往前走了,免得老站在那裡像是發呆。走走又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