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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瑾踉蹌了一下方才站穩,驚懼地盯住費渡看了兩秒,隨後好似如夢方醒,一把抓過電話。
周懷信像一條慘遭開膛破肚的魚,本能地在地上撲騰,一圈人圍著,誰也不敢貿然動他,血越蹭越多。費渡聽著周懷瑾語無倫次地叫人,又看著他把手機一扔撲向周懷信,嘴裡亂七八糟地嚷嚷著一些諸如“看著哥”、“沒事”之類的廢話,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費渡抬起被冷汗浸溼的睫毛,對上了周懷信的視線。
周懷信的眼睛越來越黯淡,目光越來越對不準焦距,在費渡眼裡,他正在發生奇異的變化——正在變成一堆陌生的有機廢品。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整個人被一分為二,一半因為周懷信流血不止的傷口,而感到生理性的噁心暈眩,另一半則像個離群的動物,莫名其妙地看著周懷信的眼睛,無法把這個垂死的人和他認識的周懷信聯絡在一起,茫然於其他人呼天搶地的焦急與痛苦,他本能地試著融入,徒勞地搜尋著理論上、正常人應該有的同理之心。
然而搜腸刮肚,就是沒有。
“人人畏懼死亡,但他們畏懼的其實只是未知。死亡本身並不痛苦,甚至是有快感的,你應該親自體會過了。”
“注意過那些瀕死動物的眼睛嗎?那是找到了真相的眼神——真相就是,‘活著’本身就是神經系統製造出來的錯覺,是個虛假的自我意識。”
“人的意識就像流水,無時無刻不在改變,死亡是它最後的流向,除非你能瞭解或者控制某個意識改變的全過程,否則這個生命就不屬於你,不屬於你的東西,每次變化都是在背離你的認知,每時每刻都在死亡,不變的只有那一團碳水化合物組成的皮囊,你對這個皮囊產生感情,不就像把盤子裡的豬肉擬人一樣嗎?那是妄想症的一種。”
濃重的血腥味山呼海嘯地湧入費渡的鼻腔裡,費渡的五臟六腑都跟著沸騰了起來,急救人員滿頭大汗地從恆愛醫院裡衝出來,圍著周懷信開始急救,又一陣風似的把人抬走,費渡一路跟到了急診室,終於忍無可忍,把周懷瑾一個人撂下,轉身衝到了衛生間。
董曉晴這個眾目睽睽之下行兇的殺人犯渾身沾滿了血跡,髮帶崩斷了,精心燙過的大/波浪式捲髮披散在身後,繾綣無限的髮絲在風中上下翻飛,時而纏在她手裡那把觸目驚心的兇器上。
“董曉晴!”駱聞舟仗著個高腿長,和董曉晴之間的距離不斷縮短,眼看她已經衝上大馬路,駱聞舟衝她吼了一聲,“站住,你真以為自己能跑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