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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非常快樂。他曾聽過德國人扯著脖子用德語唱[46]——就像這些嘎嘎叫的鵝——他坐在那裡假裝很懂音樂很有學問的樣子。這些快樂的回憶,卻仍然無法消除那些傷心的記憶。他又想起奧西的案子,那個女人,還有黑人瓊斯——這讓他無法安然入睡。他竭力不去想,可是做不到。
到底什麼時候傑斯特才回家?他從沒對這孩子嚴厲過。沒錯,在餐廳的壁爐架上有一個桃木鞭子插在一個花瓶裡,但是他從來沒在傑斯特身上用過。有一次強尼切面包的時候把麵包扔向僕人和他的父母,法官氣壞了,拿起那根桃木鞭子,把年幼的兒子拖進書房,在家裡人一片大呼小叫聲中,給兒子裸露、跳著的腿上抽了兩三鞭子。自那以後,鞭子就再沒動過,一直放在壁爐上的花瓶裡,陰森森的。但《聖經》裡說過“不忍用杖打孩子的是溺愛他[47]”。如果他自己多用幾次這鞭子,是不是強尼會仍然活在世上?他並不十分相信,但也真想知道。強尼就是太有激情了,但並不是他能一眼就看得出來的那種激情——那是一種軍人的激情,一種南方人為了保護自己的女人反抗黑人和外來入侵者的激情——反正這種激情讓他和其他米蘭人看上去是很奇怪的一種情緒。
就像一支單調冗長的曲子一直在發燒的腦子裡轉悠,這件事法官揮之不去。他在床上翻動龐大的身軀,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傑斯特什麼時候回來?都這麼晚了。但當他開啟燈看時間,還不到九點。那麼傑斯特出去還不算太晚。在壁爐臺鐘的左邊放著強尼的照片。強尼那張年輕的臉上充滿活力,又帶著迷茫,此時在燈光下似乎像盛開的鮮花。強尼的左下巴那裡有一塊胎記,這點小缺陷更襯出他的英俊。當法官意識到這點時,他的心更是幾乎要碎了。
雖然每次看到強尼這塊胎記法官心頭都會有悲痛襲來,但他仍然無法為兒子落淚。在他的情緒裡仍懷著一股怨恨——這種怨恨因為傑斯特的出生有所減弱,隨著時間也變得柔和了許多,但是仍然存在,而且會一直存在下去。這就好像兒子欺騙了他,剝奪了他的親情,那種溫情和不忠像賊一樣偷走了他的心。如果強尼是由於其他原因而死,比如死於癌症或者白血病之類的——法官對馬龍的病情知道得其實比他說出來的還多——那麼他就會悲傷得非常純粹,也會大哭一場。但是自殺就像一種故意的洩憤行為,法官是憎惡的。照片上強尼淡淡的微笑和那塊小小的胎記映襯著他發光的臉。法官把被他自己睡得亂七八糟的被子疊好,然後艱難地從床上坐起來,用右手平衡身子,慢慢走到壁爐旁。他把強尼的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