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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區家這家人,正為了生活而煩惱,偏偏遇到樓上兩口子吵架,大家反是默然坐著。大小姐區亞男,這時在舊藍布大褂上罩了件母親不用的青毛繩背心,就向外走。老太爺道:“你也打算去想法子,補上失竊的損失嗎?”亞男道:
“在家裡也是煩人得很,出去找同學談談,心裡也寬敞些。”老太爺道:“吃了飯再出去不好嗎?”亞男道:“我不在家裡吃,向外面打游擊去。”說著,就搶步走出門去。亞傑跟著走出來,只管喊叫,但亞男在路上回轉頭來,看到有很多鄰居在外面,只看了看哥哥,卻沒有作聲,徑直走了。
他們家向外不遠,就開始上坡,亞男心裡有一種說不出所以然的氣憤,走路也有了腳勁,往日上這三四百級的坡子,看到就有點兒懼怯,走一截路,便得休息一陣。今天卻是一口氣就跑了二百多層坡子。在坡子一轉彎,略有平地的所在,身後卻有人輕輕的叫了一聲“區小姐”。回頭看時,正是西門德,他坐在一塊平石板上,兩手抱了一隻手杖,半彎了腰,只管喘氣,面孔紅紅的,額角上冒了豌豆大的汗珠,亞男便站住了,笑問道:“老早我就看見了西門先生出來了,現時還只走到這裡!”西門德在衣袋裡掏出一塊手巾,擦了額上的汗,搖了搖頭道:“真有點吃不消!”亞男道:“博士,你不該把轎伕歇了。我說句不客氣的話,你是和轎伕分工合作的。”他笑著點頭道:“對極了。小姐。他們抬我,我又抬人,總而言之,大家是轎伕。不過我已不打算抬人了,所以也就不用合作。你把出門的衣服都丟了,這是受我家吵架之累。我很抱歉。”亞男道:“想穿了倒也無所謂。我原來想找點工作,家父反對,現在也許不反對了。”說著又鼓了勇氣,很快的上著坡子。西門德望了她的後影,心想,人生非受逼不可,不逼是不會奮鬥的。我借了太太這一逼,大可奮鬥一番了。
就在這時,山坡上有個人穿短夾襖褲,禿著和尚頭,手臂上搭了件薄呢夾袍子,直衝下來。西門德看到這個人來得頗為匆促,便站了起來,手扶了斯的克,向他望著。他來到面前,向西門德望了一望,然後拱著兩手道:“西門先生,好久不見,幾乎不認得了。”西門德道:“哦!你是柴自明老闆,自從宜昌分手以後,說話之時,便是三四年,現在生意可好?刀柴自明將手摸了和尚頭道:還是這樣胡混,我在報上常看到西門先生的大名。”說著,將手掩了半邊嘴,對了西門德的耳朵,輕輕唧咕了兩句,然後問道:“這個人,先生認識嗎?”西門德忽然心裡一動,這傢伙是個生意經,向來就是個囤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