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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狂,因為它將如此極端的矛盾鉗制在內部。當你看它的時候,你必須同時看到它的正反兩面(否則它不會在你面前出現),那就像一個球形,薩伊爾住在中央。在這種遭遇中,人獲得了辯證的眼光,瘋狂與聖潔連在了一起。最突出的例子莫過於神奇的老虎了。面對虎的強大生命力,孱弱的人驚歎不已,如果人的感受再向前跨一小步便會同死亡遭遇。薩伊爾教會人透過死亡看見美麗的虎,並用這種眼光去看待每一朵花,因為它們身上都有完整的意志,合二而一的意志,那也是宇宙的意志。見過了姐姐遺容的阿巴斯卡爾太太同樣也發生了古怪的變化,她被遺容激起了慾望,這慾望卻不能將她帶向生活,她只能在幻想世界裡藏身了,那是真正的藝術境界,在那裡面,所有日常的創痛都再也感覺不到,而人,同薩伊爾合為一體,生活變成做夢。那正是描述者要達到的境界。描述者在失眠的夜晚在大街上游蕩,他想著薩伊爾,所有見過薩伊爾的人都只能想著它。當他將一枚薩伊爾花掉,實現自己的慾望時,上帝就在錢幣的後面出現了。人馬上想到死。但人人都會將薩伊爾一次又一次地花掉,因為它是玫瑰(女人)的影子和麵紗的裂口,人還可以從它裡面看見老虎的雄姿。
薩伊爾的美是一種非常難以承受的美。它來源於生命中的矛盾,消耗著生命本身,它專心致志,從不偏移,它的魅力懾人魂魄,它既強烈地激起人的欲求,又橫蠻地阻止那種欲求的實現。這樣一個異物,見過它的人將毫無例外地捲入那種分裂與混亂。然而人為什麼要自願承受這種可怕的美呢?恐怕還是體內不可戰勝的邪惡慾望所致吧。為了給慾望以出路,人順從了薩伊爾的意志,在煎熬中度日,反覆無常,忽驚忽乍,但念念不忘那不朽的虎,用虎來否定一切生的猥褻與卑劣、惡俗與淺陋,同時運動起僵硬如木偶般的肢體,蹣跚地邁向虎的家園——那太陽之鄉。在謎一般的人生旅途中,或遲或早,人總有那麼一天要同薩伊爾遭遇,那種具有強大殺傷力的美將從此進入人的內心,在那裡駐守到最後一刻。人自相矛盾,走投無路,為尋找意義像瞎子一樣亂撞,為突出重圍而弄得頭破血流。中庸之道是沒有的,平靜和安寧意味著死和美的消失,惟一的可能性就是描述者稱之為“奧克西莫隆”的做法,即來回在兩極之間。薩伊爾產生於悲劇,它的美是一種悲劇的美。特奧德里娜臉上那變幻的、包羅一切的表情是黑暗的光線、黑色的太陽,它暗示的是煎熬、磨難、甚至殺戮,然而它也暗示金光燦爛的高貴的虎,暗示堅忍不拔和蔑視一切。領悟了這一切的人仍然要承擔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