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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錢!”方燈沒好氣地一口回絕。搬回瓜蔭洲之後,她父親還沒出去幹過活,僅有的一點錢在她手裡,那是兩個人下半個月的吃飯錢,她是打死都不會掏出來的。
“沒錢先賒著,你跟樓下老杜說是我要的酒,他不會不給的。”
方燈聞言冷笑,樓下雜貨店的老杜只會追問“方血膿”父女什麼時候能交下半個月的房租。
方學農見女兒不吭聲,煩躁地伸手攔住她,“去,打酒!”
方燈本想將他的手打下去,抬頭卻看到父親那雙渾濁且佈滿血絲的眼睛裡,竟然有種類似於悲傷的神情。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個男人有血有肉的樣子了,除了對酒的渴望,其餘時候的他就像個空心的臭皮囊,朱顏姑姑死時,他也不過是木然地將她送去火化了。
“聽話,我就要半斤。喝完這半斤就不喝了。”方學農放軟了聲音哀求女兒,他知道如果自己親自去,老杜一兩都不會賒給他。
方燈當然不會相信一個酒鬼說的話,但是她忽然有些可憐這個窩囊的傢伙。他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思?還會有什麼快樂?除了被酒精刺激後短暫的麻醉。
“最好喝死你。”
方燈匆匆紮好頭髮就下了樓。賒賬是不可能的,她太清楚。有些時候,你暫時省下了錢,就要用別的東西去換。可饒是她把半斤酒的錢放到了老杜店裡骯髒且佈滿裂紋的玻璃櫃臺上,那老不死的打好了酒,把瓶子遞還給她時,還是有意無意地在她的手背上摸了一把。
方燈手一震,沒加蓋的酒瓶濺出了幾滴,那味道讓人作嘔,她人卻沒有動,斜睨著對面的老頭。
老杜揩油得手,見這小姑娘面無表情,不慌也不躲,準是嚇蒙了,又或許還不知道當中的門道,心中暗喜,於是膽子又大了幾分,一隻手試探著朝她胸口探去。
“你和你姑姑當年長得一個樣,真俊吶……這頭髮。”
大白天開著門做生意,老杜也不敢太過造次,指尖在方燈垂於胸前的髮梢上蹭了蹭,稍作停留就要收回。
方燈低頭去看他的手,冷不丁在他回撤時扣住他的手腕,皺著臉嗚咽一聲,下一秒就要哭喊出來。老杜哪裡會料到這一出,本能地想要去捂她的嘴。方燈掙扎著尖叫一聲,那聲音不輕不重,卻足以讓老杜慌神。他老婆就在店鋪後面的廚房燒飯,兩處僅隔了一間臥室。那婆娘又兇又壯,老杜平日無事還懼她三分,以他的膽子最多也不過是調戲調戲酒鬼家的小姑娘,若被家裡那口子撞見,不死也得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