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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誤認為自己有伸張正義的義務(他完全誤解了司爐的意思),便與司爐一塊去見船長。在船長辦公室裡,卡爾加入了司爐的控訴,以求改變司爐的處境。當他滿懷激情地,甚至有點自鳴得意地為司爐做完了辯護之後,才發現他和司爐已經一敗塗地。他們的失敗與他們的辯護毫無關係,卻與某種微妙的氛圍、某種無法改變的制度和原則直接相關,這種東西說不出來,但時時體會得到。那個巨大的船長辦公室就是這種氛圍之體現。人站在那些大玻璃窗前,就如站在大海之中。大海以她那毀滅性的力量不斷感染著無依無靠的、渺小的人類,讓人類懂得自身努力的徒勞。司爐是過來人,知道自己的行為的含義,他從來也沒有對自己的這次行動抱卡爾那種希望。向船長申訴只是出自他本性的一次衝動,一次直接與最高原則晤面的生命的爆發。他對於結果並不介意,因為結果是早就預定了的。矇在鼓裡的只有卡爾,家鄉的影響給他留下了想入非非的毛病。他老覺得他和司爐的辯護應該要有個結果,難道人們連天經地義的事都不懂得嗎?司爐受到了錯待,人們應當糾正他們的錯誤!
事情的發展完全在卡爾的意料之外,卻在司爐的意料之中。司爐說過,碼頭變了,船上的風尚也就會變的。卡爾已經到了美國——一個陌生的理想之地,先前的道德和判斷就不再起作用了。不管他如何聲張,結局仍然是失落。沒有人需要他的正義感與同情心。如果他不是個自戀狂,就只有暫時放棄。於是他就放棄了,並由這放棄導致了一場嚎啕大哭。這場大哭是他即將踏上美國領土時向過去百感交集的告別。與司爐的相遇是他求索之路上的第一站,這一站發生的主要事件就是一系列的丟失。司爐、船長和舅舅共同幫助他開始了對自身的改造。這種改造是以美國為象徵的嚴謹的科學精神對於散漫軟弱、不負責任的浪漫情調的制裁,嚴厲、苛刻,完全沒有人情味。不甘墮落的卡爾不知不覺地接受了美國對他的改造。漫長的苦難生活從此降臨到他的身上。
從司爐的辯護過程可以看出,在原則(或上帝)面前,人要開口說話是多麼地不可能。所有竭盡全力的敘述都不過是一種慾望的躁動,一種激情的抒發,完全無助於證實。儘管如此,司爐還是將肚子裡的苦水都吐出來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他當然不是像卡爾一樣,是出於正義感來申訴的。在這條船上起作用的不是那種空洞幼稚的正義,而是原則。司爐的申訴動機是出於人要表現自己的存在的天性——將遭受過的事情說出來。當然毫無疑問,卡爾的慫恿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他申訴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