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八、晝夜 (第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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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生倒在竹榻上吞雲吐霧,冷不丁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嚇得他一哆嗦。
“誰?”他憋出了一個字,身子往牆上靠了靠,死死盯著門口——山腳下這片墳場向來偏僻,除了幾個守墓人罕見人跡,如今天剛放亮,哪裡來的敲門聲?
“巖生大叔,怎麼啦?”被他嘶啞的聲音嚇了一跳,門外傳來了女子脆生生地回答,“是我,縹碧啊!”
一邊說,一邊繞到了窗旁探頭看進來,詫異:“怎麼啦?”
“縹碧啊?”看到窗間烏溜溜的眼睛,巖生鬆了一口氣,放開了手裡的藥粉,掙扎著下榻來開門,“大清早的就來了?”
“嗯,昨夜是七月半,我守著北片。不知怎地,感覺這一片好像有點不對勁,所以天一亮就過來看看。”滿頭銀飾晃著,縹碧一步跨了進來,手裡的一枝青竹上尚自滴著露水,顯然是剛折下來的。
“巖生大叔,沒什麼事吧?”縹碧在房內看了看,問。
“我沒事。”巖生鬆了口氣,想了想昨夜反常的事,不知如何說起,只問,“你覺得哪裡不對?”
“說不出來。”縹碧手裡的竹枝輕輕晃著,搖落一滴露水,她的眼神有些凝重,望著棚外墳地上妖豔的紅花,“昨夜日落的時候,我在那邊望過來,似乎覺得你這一片地上的曼珠沙華開得分外……奇怪。”
“奇怪?”巖生喃喃反問了一句。
“嗯。特別的紅,一眼望去——就像地底下有什麼要出來一樣。”縹碧低聲道,手指握緊了那枝青竹,眼色有點異樣,“我一夜都不放心,所以大清早過來。”
巖生鬆了口氣。有縹碧在,他就不怕什麼了——要知道,這位十八歲的少女可不是普通教民,而是前任侍月神女!
縹碧姑娘在年幼時便和神澈一起,被昀息祭司收入月宮封為神女。後來祭司在兩人中選了神澈當新任教主,於是,縹碧依然當著有名無實的神女。幸虧她天性開朗,也未因此傷心多久,只是寄情於術法修習,乾脆不再過問教中事務。
十年前,天籟教主登上玉座,昀息祭司失蹤,新教主大權獨攬。
神澈被廢黜,打入水底幽獄。而一直被閒置的縹碧也被殃及,被褫奪了神女的頭銜逐出月宮,貶斥到靈鷲山腳下做了看墓人。雖然歷經波折,但那時候還是個孩子的她照樣隨遇而安,在墓地旁結廬而居,和同樣被放逐的扶南做了鄰居——在一群白髮老朽的看墓人裡,十幾歲的縹碧是如此的年輕鮮活,充滿了朝氣,令所有人都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