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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世煙火的苦痛裡打轉掙扎……
如此,方覺滿足。
上一世,她欠燕臨的,燕臨都十倍百倍地報復回來了;可欠張遮的,便是舍了那一條命,她也償還不了。
她是張遮清正凜冽一生裡,終究沒有跨過的魔障。
而張遮,卻是她塵埃覆滿的心內,最後一角不染的淨土。
曾有過那麼幾個剎那,她想:如果不是皇后,她要不顧一切地嫁給這個人。從此以後,舉袖為他拂去衣上每一點汙濁的塵埃,俯身為他拾起前路每一塊絆腳的瓦礫,變成一個好人,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對自己的好。
可她終究是皇后。
一顆為塵俗所蔽的心,害了自己,也害了他。
姜雪寧望著對面,視線裡慢慢一片模糊,只是不知到底是因為那傾盆的雨水,還是因為那上湧的淚水……
有人從洗塵軒的樓下匆匆上去。
長久坐在窗下的張遮,終於動了一動。
那人對他說了什麼,他便點了點頭,起身來向旁人道別,也不看他們是什麼臉色,就從開著的房門裡面走了出去。
一路下樓。
洗塵軒的堂倌在門前給他遞了傘,他接過,將那深青色的油紙傘撐開,打了起來。
在傘沿抬起的時候,那一張輪廓深刻面龐也在傘下出露,從清冷的下頜,到緊抿的薄唇,再到挺直的鼻樑,還有那平靜修狹的眼,微微顰蹙的長眉……
彷彿感知到什麼一般,他的視線抬了起來。
於是就這樣正正地撞上了。
隔著如簾似煙的雨幕與長街,她在樓上窗邊,他在樓下階前。
姜雪寧眼底,一滴滾淚毫無徵兆地墜下。
傘尖上一滴冷雨,輕輕落在張遮的手背。
他覺著自己像是被烙了一下。
那模樣明媚的少女,洗去了一身的鉛華,沒有了那隱約的偏執,就這樣乾淨而柔美的,站在他最愛的大雨後面,用一雙同樣下著雨的眼望他。
這一刻,執傘的手指用力地握緊了。
可他終究沒有走過去,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只是在久久的凝望之後,垂下了自己的目光,走下臺階,讓那一把撐開的傘遮掩了自己所有的秘密,在她的視線裡漸漸行遠。
姜雪寧於是想:真好,一切都還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