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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眉娘,誰又敢在這種時刻往這望鄉臺上闖。俺心中犯了難,俺心中費思量,是放她上臺還是不讓她把高臺上。
"俺俺俺搬來了天兵天將~~"
一陣劇烈的咳嗽把孫丙的歌唱打斷,在咳嗽的間隙裡,從他的胸腔裡發出了雞雞尾音似的哮聲。夕陽已經沉落,只餘下一抹暗紅的晚霞,明月的清涼光輝照耀在他腫脹的大臉上,泛著青銅般的光芒。他的碩大的頭顱笨拙地晃動著,連累得那根粗大的松木杆子都嘎嘎吱吱的響了起來。突然,一股黑油油的血從他的嘴巴里噴出來。腥臭的氣味在高臺上瀰漫開來。他的腦袋軟綿綿地垂到了胸脯上。
餘心中一陣驚慌,不祥的感覺像烏雲一樣籠罩心頭。難道他這就死了嗎?如果他這樣死了,袁大人會怎樣的暴跳如雷?克羅德是如何的怒火萬丈?趙甲父子的賞金將化為泡影,餘的升遷也是一枕黃粱。餘嘆息一聲,轉念一想,死了也好,死了才好,死了就讓克羅德陰謀破產,他的通車典禮就會暗淡無光。孫丙,你死得好啊!你死得爽!你保持了英雄的氣節,為鄉民們樹立了一個榜樣。如果你再活四天,你將忍受的苦難不可設想。錢丁,你在這種國家敗亡、朝廷流浪的時刻,在這種生靈塗炭、血流成河的時候還考慮自己的升遷,實在是卑鄙得很愚蠢得很哪!孫丙,你就這樣死了吧,你千萬不要再活,你早昇天國,到那裡去封侯拜相……
趙甲和小甲從蓆棚裡鑽出來。一個提著紙糊的燈籠在前,是趙甲;一個雙手端著黑碗在後,是小甲。他們邁著均勻細小的步子,流暢地上了通往高臺的木板漫道,與正站在木板上的眉娘擦肩而過。爹爹啊,你這是怎麼了……孫眉娘哀嗚著,跟隨在趙甲父子身後,撲通撲通地跑上了昇天臺。餘側身讓到一邊,讓他們從餘面前過去。高臺上的衙役,都把眼光投到餘的臉上。餘對他們的目光視而不見,專注地看著趙甲、小甲和眉娘。他們本是一家人,在高臺上與受了酷刑的孫丙相聚,按說也是順理成章。即便是袁大人在這裡,似乎也沒有理由阻擋。
趙甲把燈籠高高地舉起來,金黃的光芒照亮了孫丙亂毛叢生的頭顱。他用空著的左手,托住孫丙的下巴把他的腦袋扶起來,讓餘看清了他的面龐。餘以為他已經死了,但他沒有死。他的胸脯還在劇烈起伏著,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撥出了重濁的氣息,看起來他的生命力還很強大,這讓餘感到有些失望,但也有欣慰。餘心中產生了模模糊糊的幻覺:孫丙不是剛受了重刑的囚犯,而是一個生命垂危的病人,即便他已經沒有痊癒的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