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教訓所在 皇權本是鐘擺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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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令和嚴查令就是證明。但與王安禮的密談則告訴我們,他後來變得比較冷靜。冷靜很可能是李定他們把事情做過頭了,引起了皇帝的警惕。更重要的,恐怕還是他頭腦裡有一位最高檢察官,那就是祖宗家法。
沒錯,善待士人,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那麼請問,還能搞文字獄嗎?不能。對翰林學士起草的官方檔案挑毛病,是經常會有的事情。但在文人墨客的藝術作品中尋找謀反的證據,則將為士林所不恥。據說,蘇軾寫檜樹的那兩句詩,在獄中也曾被問起。蘇軾回答,王安石有詩云:天下蒼生待霖雨,不知龍向此中蟠。我這個龍也就是他那個龍。辦案人員聽了,不禁為之一笑。<small>[16]</small>
顯然,抓住隻言片語扣帽子,在宋代是不文明的。這是共識,也是必須堅守的底線。因為大家都要寫作,誰能保證不被曲解?章惇之所以要為政敵蘇軾說話,恐怕就因為有此共識和底線。相反,李定和王珪被人蔑視,則因為他們在需要集體捍衛士大夫尊嚴的時候,做了可恥的事情。
神宗當然丟不起這個人,更怕丟了江山。實際上從太祖皇帝開始,趙宋官家就很清楚他們那個靠欺負孤兒寡母得來的政權,其實沒有合法性。沒有合法性,又要維持,就只能講正當性。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則是正當性之一。皇帝們對文官集團客客氣氣,固然由於教養,心虛也是原因。
如果不心虛了呢?
對不起,就會像後來的徽宗那樣,胡作非為。
可見,這種政治文明是脆弱和靠不住的,就連士大夫們的堅守也靠不住,否則王珪之流怎麼會雪上加霜,李定之流又怎麼會連聲喊殺?皇帝的決策就更是隻看怎樣才有利於鞏固皇權。所以,儘管神宗並不打算深究蘇軾,卻也不對御史臺喊停。他對王安禮的解釋是:此案畢竟是御史告發。為了保證言路暢通,只好讓蘇軾暫時受點委屈。
這個細節值得注意,因為以前不是這樣的。熙寧八年閏四月初八,一個不怎麼樣的御史請求辭職,中丞鄧綰為了留住他,上書稱其“資性端謹,終始如一”。神宗在朝堂出示奏摺,看著王安石和呂惠卿笑。一貫謹言慎行的副宰相王珪則說:剛才惠卿已經改成“資性頗邪,終始如一”了。這時的君臣同僚之間,還真有點一家人說說笑笑的意思。<small>[17]</small>
但是王安石再次罷相之後的朝廷,卻變成了神宗皇帝的一言堂。他的保證言路暢通,也絕不是為了民主決策或言論自由,而是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