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內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快眼看書www.kyks.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你真要把他們當工人使喚,他們又說自己是醫生。兩頭佔便宜的人最不能交往,這是我的經驗。他們農藥廠的廠醫是個老頭,以前做赤腳醫生的。醫術很差,膽子更小,曾經有女工被硫酸濺到胸口,送到醫務室,按說應該把衣服扒開,用自來水衝。老頭明知道急救措施,偏偏就是不肯扒衣服,他看著女工的胸部拚命搓手。在那一瞬間,他並沒有感到自己是個醫生,而是他媽的Man。並且是個道德正派的Man。這事情在農藥新村人人都知道,連最沒有文化的老太太都說,這根本不是醫生,而是吃狗屎的。
與之相比,我遇上白藍完全是運氣,她不但在醫務室把我的衣服扒了下來,還用聽診器在我胸口挪來挪去,後來我們熟了,她還給我提過很多飲食方面的建議,她甚至預言我在三十歲以後會變成一個啤酒肚,讓我少吃點豬下水和可樂。假如你認為這是一個醫生應該做的,那就大錯特錯,她只是個廠醫,廠醫應該是農藥廠的老頭那樣,只要道德正派,隨便誰死了都跟他沒關係。
廠裡的水退去之後,我去上班,看見醫務室的窗子關著,我知道她不在,但不死心,還是上去看看。醫務室的門關著。隔壁圖書館的海燕告訴我,白藍髮燒了,一直在家休息。我悻悻地往回走,在黑暗的走廊裡,點起一根菸。我想起她抽菸的樣子,細細的一縷煙從嘴裡吐出來,不像我這樣,總是從鼻孔裡往外肆無忌憚地噴煙,搞得自己好像是噴氣式飛機。她這種抽菸的姿勢很好看,並且她還教我給女士點菸。若干年以後,我在飯局上,凡有女士把香菸叼在嘴裡,我必定會在同一時間送上一朵溫馨的火苗,搞得人家很感動,但我在其他方面的表現很差,上樓下樓應該走在女士的前面還是後面,我他媽永遠搞不清楚。事實證明我不是個紳士,只是在點菸這件事上條件反射而已。
有一天我在河邊的泵房獨自拆水泵,那地方髒得要命,還鬧耗子。化工廠附近的耗子無人敢惹,都是吃豬下水長大的,身材肥碩,看見人都懶得逃竄。我把那水泵拆下來之後,橫穿馬路,回到廠裡,結果在廠門口遇到了白藍。她臉色不錯,本來應該寒暄幾句,但那天我的心情很糟糕,一是因為我師傅老牛逼退休了,二是因為耗子。
她看見我,對我說:“路小路,你怎麼搞得這麼髒?”
我回了她一句:“鉗工不髒,那還是鉗工嗎?”我說完不再理她,拎著那個破水泵,灰頭土臉往鉗工班的方向走。白藍說:“路小路,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