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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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爺額角縫了六針,肉色的羊皮小線,來回三次,像只細小的蜈蚣,爬在眉毛上方。傷口漸漸合上,周圍的顏色每天都在變化,黑紅色漸漸成了青紫,繼而汙濁的黃色,慢慢變淡。過程當中他想起來就會去照鏡子,一聲不響,沒旁人敢去打擾安慰或排解——他少見地陰鬱。他眼中的自己尚不僅如此:陰鬱醜陋而且衰老,如同一隻破狗般討厭,被同類奪走了食物又被狂咬一番的破狗。
這隻破狗回了自己的窩,好半天不肯出來活動。彩珠一直以為他在家裡啥都不幹,慢慢舔傷,在朋友家喝茶的時候才逐漸聽說他的地皮最近轉讓了三處,鋪子一間接一間地關掉,就連效益極佳的膠皮廠也賣了。透露訊息的是一個新來奉天的暴發戶的太太,夫家靠在黑龍江上跑船賺了大筆新錢,結交了在奉天城說的上話的人物,便來到此地打江山來了。這女人身上綾羅綢緞,手上也是一串的真金老玉,伸出手來拿茶點,手指頭微微上翹,要炫耀給所有人看的勁頭。女人狀似無心實則有意地說自己的丈夫最近買了渾河南邊的膠皮廠,價錢實在不貴,生意一直以來運轉地都很好,同一個主人還轉讓了一個不錯的地塊給他們——這就是做生意最重要的好運氣。
彩珠問那個膠皮廠是不是叫做錦隆廠啊?
女人說差不多是吧,整個遼北不也就這麼一個膠皮廠嘛,您怎麼知道的?
彩珠飲了一口茶,臉色如常,那是原來我們家的生意啊。
圓形的英式茶几旁坐的一圈的太太們都不說話了,她們平時炫耀的是入手了什麼寶物和產業,而轉讓了東西出去則是運道下滑的徵兆,是要避諱的要掩蓋的訊息。
彩珠大方地笑起來,她新理了短髮,將臉頰旁邊的一縷別到耳朵後面去,白白的耳垂上綴著一隻墨綠色的指甲大小的祖母綠,微微搖動,閃著神秘高貴的光。
“你們怎麼不說話了?生意嘛,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兒:我做膩歪的換你來做,你要是搞不定,再轉給他。一個廠子誰來弄都無所謂,關鍵是進去和出來都得賺錢,是吧?”
眾女眷道是是是是,這話才是道理。
彩珠道,打牌吧。她那天手氣不錯,贏了很多,一揚手就全都打賞了伺候局的下人。
那天她喝了不少酒回府,走路搖搖晃晃的,推門進屋,差點摔一跟頭,踉蹌了幾步,一抬頭,一人斜在榻子上看著她,正是那沒了銳氣的破狗,臉上傷未痊癒,表情嚴肅,卻把彩珠給逗笑了。
“王爺,王爺你怎麼在這裡啊?”彩珠吃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