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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信啊。北京市內,一天就寄到了。”
“好,我會寫。要是想看你長高了沒有呢?”
“來找我玩啊。”
“所以我來了啊,給你帶了一點吃的,烏梅、康元蛋卷、提子餅乾和罐裝八寶粥。你四點半就吃晚飯,晚上一點多才睡,會餓的。你上自習,你看你的書,我處理些公司檔案。”
“好啊。你要是想尿尿,出門往右是女廁所,需要自己帶手紙。要是渴了就喝我杯子裡的水吧,茉莉花茶,杯子髒點啊。等我念三四個小時書,帶你去吃東西去。”
“好。”
我看到她書包裡橫著的板兒磚大小的摩托羅拉手機,天線呲出來,說:“這就是傳說中的手機吧?太大了吧,需要找個人幫你揹著,就像解放戰爭電影裡的話務員那樣。關了吧,我怕吵別人自習。”
“根本沒開。公司人要是有事兒會呼我,但是我有權力不搭理,今天我不會搭理的。”
柳青的香比小紅的淡,柳青噴香水的本來目的估計也不是防蚊蟲叮咬的。柳青坐在身邊,自習室就是栽了一棵明開夜合的院子,初夏的時候,細碎的白花,早上展開,晚上閉合,但是香氣卻是越夜越真切,真切地覺得,這種香氣裡讀《婦產科學》,糟踐。
婦產科有好幾個女教授,都是在更年期左右摘掉卵巢,然後補充雌激素,都是齊耳短髮,皺紋清淺,做手術站五六個小時,大腿不彎,手比男醫生更加乾燥穩定,不查戶口本身份證,單從容貌和體能,基本無法判斷真實年齡。唯一一個容貌和體力上能抗衡的中年男大夫是個姓羅的胖子,臉上褶子都被肉撐平了,看不到脖子和腳腕這兩個解剖結構,站在手術檯上,必須搭配一個嬌小的年輕女護士,否則站不開。“就為這一點,我就熱愛做手術,我也不減肥。”羅胖子說。我跟著羅胖子上臺做手術,替他拉鉤,羅胖子柳葉刀一劃拉開腹壁,血從兩側的皮肉上一個個血管斷點湧出來,彷彿護城河兩側的排水口,靜脈血暗紅,動脈血鮮紅。胖子電刀一個一個血點止血,電刀頭觸及血點附近的皮肉發出吱吱的聲響、燒焦了的皮肉騰起輕細的煙,胖子對身邊搭配的小護士說:“我昨天又去吃韓國燒烤了,三千里烤肉,我不喜歡他們烤好了給我端上來,我喜歡自己烤,聽肉吱吱地響,煙升起來,香啊!”
九點多鐘,柳青趴在課桌上,斜著眼睛看我,說:“肚子餓了。”柳青的睫毛很長,我無法判斷是有機生長的還是被她在自己的實驗室裡動過手腳,從外三分之二開始向上彎曲,在自習室日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