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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整天?”他問,懶懶地。一天不見面,回來總得找些話講。
“沒做什麼,”她輕輕地回答,轉過身子,玻璃上的字跡已經幻散了,窗外的暮色更重了些,尤加利樹成了一幢幢聳立的、模糊的影子。“只是看雨。”
“看雨?”他望了她一眼,看雨,看雨!這就是她的生活。她從不想使自己活躍,例如出去應酬應酬,打打小牌;只是把自己關在小斗室中,連帶使他的生活也限制在這幢精裝的墳墓裡。
“雨很好看嗎?”
“嗯,”她哼了一聲,又用手指在玻璃上無聊地亂劃。雨很好看嗎?他何曾真的“看”過雨,透過了玻璃窗,她凝視著雨霧中的公路,那樣長長地平躺著,連尤加利樹上都掛著雨,一絲絲、一點點、一滴滴,像個夢。
“今天公司裡新來了個女職員。”他的話打破了一份寧靜,似乎連雨意都被敲碎了。“是總經理介紹進來的,有後臺老闆。對誰都是一副笑臉。”
“嗯。”她又哼了聲。
新來的女職員!他皺皺眉,吳珊珊那副樣子又浮現在眼前,做得蓬鬆得像個大帽子似的雞窩頭,畫得濃濃的兩道黑眉毛,有一句詩說過,怎麼說的?對了,“雙眉入鬢長!”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雙眉入鬢長,眉梢一直飛進了頭髮裡,人工塗過的睫毛,和那張索菲亞·羅蘭似的嘴!見了人就笑,“咯咯咯,咯咯咯……”彷彿滿屋子都被她的笑聲充塞滿了。笑起來,連那膠水膠得牢牢的雞窩頭的髮絲也顫動不已。從早上到下午,她的笑聲就沒有停過。
“喂,”他喊,“今晚吃什麼?”
“哦,”她把眼睛從雨霧深處調了回來,有一抹惶惑。“我不知道,讓我去問問阿菊。”
眼看著她走出房間,他對她的背影發愣。她不知道,一個妻子竟不知道晚餐吃什麼。但是,你就沒辦法對她苛求,這也是她與眾不同的地方嘛!可是,她一定還有些地方不對,他愣愣地想著,接著,像靈光一閃,他想出來了,她竟然不會笑!一個不會笑的妻子,這似乎比不會做任何事更糟糕,但她就是不會笑!
晚餐過後,雨仍然在簷下滴滴答答地低吟,單調得像支沒有伴奏的歌。夢槐習慣性地倚著窗子,凝視著窗外的公路。尤加利樹之間的路燈亮了,一盞又一盞,聳立在陰黯的雨霧中。她幾乎可以看到燈罩上所掛著的水珠,可以感覺到尤加利樹的枝椏上所垂著的寂寞。路燈平行地伸展,像兩串永遠環繞不起來的珠鏈。柏油路面的雨水迎著路燈閃爍,誘惑的味道更濃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