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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樹木,樹下面有一塊石頭,石邊長出一叢小草,她俯身觸控那株小草,這倒更像她一些,柔弱、稚嫩,那石頭呢?像他!不是嗎?堅固、不移。她凝視著他,輕輕地念出《孔雀東南飛》中的幾個句子:
君當如磐石,
妾當如蒲葦,
蒲葦紉如絲,
磐石無轉移。
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屋簷上滴下了一大滴雨珠,滴落在院子裡的水泥地上,碎了。多少的雨珠都跌碎了,多少的夢也都跌碎了!“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這該是多麼遙遠的事了。
“啊!該睡了吧?”
突然而來的聲音又嚇了她一跳,抬起頭來,她茫然失措地望望那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
“噢——該睡了。”拉長了聲音,她輕輕地答了一句,空洞的聲調像跌碎的雨滴。
天微微地有些亮了,雨,編織了一張大網,把天和地都織在一起。夢槐用手枕著頭,聽著那雨聲敲碎了夜,望著窗子由淡灰色變成魚肚白,又是一天即將開始了。和每一天一樣,充塞著過多的寂寞。
枕邊的人發出了單調起伏的鼾聲,她微側過頭,在清晨的光線下去辨識那一張臉,寬額、厚唇和浮腫的眼睛,他沒有一分地方像那個他。他的求婚也那麼平凡:
“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好。”
有什麼不好?他,三十餘歲,機關裡一個小單位的主管,薄有積蓄,有什麼不好呢!反正,嫁給誰不是都一樣?他和那許許多多的他,不全是一樣嗎?她從枕下抽出手來,天亮了,應該起床了。
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走到窗子前面,首先對窗外的世界一番巡視,雨仍然輕飄飄地在飛灑著,雲和天是白茫茫的一片。尤加利樹在雨和晨曦中,那條伸展著的道路仍然在作出誘惑的低語。
“來嗎?我帶你到世界的盡頭去。”
世界的盡頭,那是何方?那個他,現在是否正在世界的盡頭?伴著他一起走的又是誰?
“我不能和你結婚,”那個他說,“你看,你長得那樣漂亮,那樣柔弱,而我卻窮得租不起一間屋子,我怎能忍心讓你為我洗衣煮飯,疊被鋪床?所以,夢槐,忘掉我吧!你長得那麼美,一定可以嫁一個很年輕而有錢的丈夫,過一份安閒而舒服的生活。夢槐,你是個聰明人,忘了我吧,我愛你,所以我不能害你。”
“我愛你,所以我不能害你。”她望著尤加利樹,那上面掛著多少雨珠。“我愛你,”那個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