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浮蓮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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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看來這就是它的渴望,其實有什麼一定的理由呢?有什麼事是一定的呢?為什麼非要那樣而不這樣呢?一切的一切,全是些亂七八糟的湊合罷了。比如番紅色的陽光下面,竟然生長著尖刀一般的叢林。我們總是這樣強求著什麼,其實這一點也要不得。”
在兩個中年人的平房的外面,瓦礫堆中,一隻老公雞正在聚精會神地啄那個東西。公雞顯得很焦躁,一邊啄一邊用爪子去扒拉,弄得那一小團東西滾來滾去的,而它決不罷休。旁人看去,很是驚心動魄的場面,可以感到,那個東西並不緊張,只是死死地縮在極薄的堅硬的殼裡,一副聽天由命的神氣。大約過了半小時,公雞仰起頭,朝著蒼穹“喔喔喔”地叫了起來,將身子下面這一團東西忘卻了。
有這樣一段時期,亂風颳過來刮過去,焦枯的地面滿是裂縫。很多人都細想過這件事。他們沉吟良久,抬起那驕傲的頭,悲憤的表情印入眼簾。同時,它在自己的殼裡幻想著太平的日子,即使想要稍稍動彈,也決不將觸角伸出太遠,它看不見前面那長滿青苔的綠地。豔陽與它無關,叢林也與它無關,與它有關的僅僅是那一兩尺遠的地方。一些人衝向了長滿那種怪樹的叢林。公雞又叫起來,頸毛蓬鬆地豎起,一隻腳爪踩住叢林的邊緣。
兩位中年人仍在沉靜地說話,各說各的。每當其中一位停下,另一位必然不安,必然要找出更多話來說,以保證對方給予應有的反響。這反響又刺激了他自己一個勁地往下說。於不知不覺中第二個季節又流失了一部分。這第二個季節過得比較慢,也沒有黃葉給它以標誌。簡直可以說,這第二個季節是完全停滯不動了。兩個人都覺得,除了說些索然無味的話,並挑逗對方說些話以外,他們已喪失了任何其它方面的衝動。就比如說吃飯吧,記不清他們是好久以前吃的飯了。再比如好奇心,目前唯一的好奇心就是對對方可能要講的話的好奇心了。為要使對方講,自己就得不停地講,這種操練也是非常枯燥的,而且喉間發出的聲音並不好聽。
似乎有那麼一段曖昧的日子,各種各樣的邊界都是模糊的。人心變得如清晨出浴一樣新鮮而有生機,遠方飛來的雀子開始不停地跳躍,水波起伏有致。甲站在窗前不經意地說出一句話,長長的餘音往往在前方形成一條拋物線。那時的老公雞,還是一隻小小的、淡黃的絨線團。所有的發展都還看不出端倪;所有的現存的都顯出知命樂天的風度。隨著一種無物的加速度的推移,窘迫的底蘊漸漸地展現於眼前了。甲的話語不再形成拋物線,而變成一些倉促的點子,並且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