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在一個太陽天裡的愁思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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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要早知道他是這麼一個耍猴把戲的人,我是怎麼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他的。”母親逢人就訴說。
我並不覺得老李從家中出走了,我認為他仍舊睡在閣樓上那髒稀稀的蚊帳裡面,心想也許有一天會在裡面講起話來的。
這種情形一直延續到大狗生下之後。
在那以前我時常看見他在街上走,臉上的紫皰好像沒有了似的,人也顯得漂亮了許多。他已經不穿從前那套又短又小的衣服,而是穿一件做得寬鬆的短外套。他那種喜氣洋洋的樣兒完全是一副單身漢派頭。結了婚的男人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他們脊樑彎彎的,身子軟塌塌的,完全沒有什麼派頭,那時我想老李一離開我們家就變得漂亮了,當初要是他不和我結婚會是什麼樣子呢?
大狗生下後,他就開始了對我們家的拜訪,他一來就鑽進廚房,隔一會兒母親就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從門縫裡向我房裡窺視,在我假裝沒看見的當兒跑到隔壁房裡,抱起大狗衝進廚房去了。
再隔一會兒我就聽見廚房裡傳來往日那種“格格”的笑聲。
這種禮節性的拜訪持續了好多年。
有一回,我到外面去發信,碰巧在大門那兒碰上老李進來。他像從前沒結婚的時候那回一樣,嚇得往旁邊一蹦,板著臉說:“您好!”我假裝沒看見他,低下頭走掉了。
我的母親那時候已恢復了昔日待他的那種親密態度。每次他一來,母親就把大狗抱到廚房裡去,然後她總要弄幾樣好菜給他吃。他們把門閂得緊緊的,生怕我知道,然而我還是聞到飄來的菜香,對他們這種故作神秘的態度感到好笑。
大狗滿五歲那年,老李就不再來拜訪了。而母親,彷彿就因為這件事對我更加怨恨。她把緊靠廚房的一間堆房收拾出來,就住在那裡面了。我想她住到那裡為的是離我更遠一些。
大狗這孩子我甚至不大感覺到他的存在,他完全是母親一手帶大的,他的身材也是又矮又小,我想要是長大起來,他臉上或許也會生出紫皰來的吧?他從小就染上了吃生大蒜的壞習慣,總是滿口蒜臭。從前他和我母親、老李三人躲在廚房裡吃生蒜,還時常聽見母親在大聲誇他能吃。“這小子將來說不定能當上將軍呢。”母親總喜歡自作聰明地對人說。大狗從來不叫我“媽媽”,而是像他父親一樣說:“喂!”每當他這麼一“喂”,我總要心慌老半天,我的心臟病也許就是這麼落下的。
三年來,老李渺無音信,我再也沒有在大街上看見過他。在我的想象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