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盜 (第2/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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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邂逅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弗朗茨·克羅默。可我的悲劇人生中的另一個重要人,德米安,卻沒有完全退出我的生活。在很長一段時間中,他和我若即若離,並沒有再影響我。後來,他才緩緩接近我,重新顯現出他的力量和影響。
我試著回憶自己當時對德米安的瞭解。我和他大約有一年多都沒有再交一語。我回避他,他也不來找我。一次在路上相遇,他只對我點了點頭。有時我覺得,他的友善中有一絲嘲諷的意味,或許也只是我的幻覺。我和他似乎都忘了兩人之間的那段故事,以及他對我的影響。
我試著回想他的身影,回憶時我才察覺,他依然存在我的記憶和意識中。我能回想起他上學的樣子,孤身一人,或和其他高年級學生一起,回憶中的他與旁人格格不入,沉默寡言,彷彿人群中的幽靈,沉浸在自己的空氣和法則中。沒有人喜歡他,或和他有深交,除了他的母親,然而即便在母親跟前,他也不像個孩子,而像個大人。老師們也不怎麼理睬他,他是個好學生,卻從來不願意取悅任何人,我們不時聽到一些流言,說他曾以一些冷僻問題或奇談怪論反駁老師,讓他們當場下不了臺。
合上雙眼,他的身影就浮現在腦中。那是在哪裡?哦,想起來了,在我家屋前的小巷中。有一天,我瞥見他站在那裡,手中拿著一個筆記本,描畫著什麼。他畫的是我家門拱上的鳥形徽章。我立在窗前,在窗簾的遮擋下窺視他,驚異地看那張面向徽章的專注、冷靜、聰敏的臉,那是一張男人的臉,是學者或藝術家的臉,深思熟慮,意志堅定,透出驚人的聰慧和冷靜,眼神彷彿無所不知。
還有一幕。那是不久之後,在大街上。我們在放學的路上圍觀一匹倒在路上的馬。那匹馬還拴在車轅上,躺倒在農車前,兩隻鼻孔大張著噴氣,身上的某處傷口正汩汩流出血來,漸漸地竟將街沿的白色灰塵染成了暗色。我感到有些噁心,隨即轉過頭來,卻看見了德米安的臉。他沒有往前擠,而是站在人群的最後方,像平時那樣高深莫測。他似乎在看馬頭,目光中依然透著那絲深沉、鎮靜、近乎偏激但又冰冷逼人的專注。我不禁久久打量他,雖然當時只是模糊的感覺,我還是看出了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望著德米安的臉,我不僅知道那不是男孩而是男人的臉,我還看到了更多,我惘然覺得,那似乎也不是男人的臉。那臉上彷彿有女性的內容,尤其在某一瞬,我發現,那張臉既不屬於男人,也不屬於兒童,既無滄桑也無稚子之態,彷彿已有千年之久,是永恆的,打著其他時代的烙印。動物們或許有這種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