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2/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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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了,啞巴兒子又百事不中,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就來給韓玄子說好聽的,央求能幫他辦個營業執照,他要辦雜貨店。韓玄子去公社說了一回,從此駝背就成了雜貨店主,僅僅兩年功夫,手頭也慢慢滋潤起來,人模狗樣的再不是當年的“油棰子”相了。韓玄子半年以來,酒量增大,少不得心中有事,就在那裡喝開了。
今早的霧不比往常,太陽已經冒花了,還沒有散盡。韓玄子站在塬頭上,鎮子街口依然還是看不分明。這鎮子真是好風水,河水從秦嶺的深外七拐八彎地下來,到了西梢嶺,突然就閃出一大片地面來,真可謂“柳暗花明”!河水沿南山根弓弓地往下流,流過五里,馬鞍嶺迎頭一攔,又向北流,流出一里地,繞馬鞍嶺山嘴再折東南而去,這裡便是一個偌大的盆地了,西邊高,東邊低,中間的盆底就是整個鎮街。韓玄子對鎮街的二千三百口人家,瞭如指掌;知道誰家的狗咬人,誰家的狗見人不咬:
他披著羊皮大襖從竹叢邊小路往下走,下了漫坡,到了大片河灘地,再往西走,就是鎮街了。他家的二畝六分地全在河灘.初冬播下麥後,他和二貝來灌過一次水,好長時問沒來了。現在順腳拐到自家地邊,見麥子長得還高,只是黃瘦瘦的。有幾家人開始擔著鍋灰、炕土,在地裡施浮肥,老遠看見他了,就都笑笑的,說:
“韓先生,起得早啊!”
他吭了一聲,看著那些人霧煙瘴氣地撒灰,說:
“施得那麼厚,不怕麥子將來倒伏嗎?”
這是一個光頭漢子,鼕鼕夏夏,胸口的衣釦不繫,其實並沒有衣釦,那麼一抿,用一根牛皮褲帶緊了。老年人腰裡緊一條粗布腰帶,青年人絕對覺得難看;他卻離不開腰帶,腰帶又必是牛皮褲帶,是個老小之問的過渡人,說:
“我不能和你佬比呀,你佬能買下化肥。別看你家的麥子黃黃的,開春撒了化肥,就手提一般的瘋長!我家沒有牛,踏不出糞,種時甜甜種的,再不上些炕土,真要長出蠅子頭大的穗穗了!”
光頭的話,多少使韓玄子心中有了些安慰。土地承包後,村子裡的牛全賣給了私人。但現在的人,腦袋都是空的,做農民,也做生意,是賣主,也是買主,有買有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牛幾經倒手,就全賣給了山外平原上的人,抓了現錢了。這樣,地裡沒有可施的肥,化肥就成了稀罕物。韓玄子為此也發過牢騷,認定這幾年,糧食豐產,那是人出了最大的力,地也出最大的力,若長期以往,地土都板結起來,還會再豐收嗎?
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