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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蘿蔔和芥藍,用小車推著去鎮上賣。後來就有專人來收買他們的蔬菜了,日子也越過越好了,不過遺憾的是他們的兒子不安分,非要外出打短工,說是要“見世面”。袁氏對兒子的事不管不問,於是兒子就跟著一隊建築小工離家了。袁氏大娘只要一回憶起兒子那慘烈的死亡就渾身發抖,這件事,她心裡對於丈夫是有積怨的,她覺得他根本不愛兒子。她雖然沒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但從那以來,她就同丈夫疏遠了。然而今天,這個癱瘓在床的人卻主動說起了兒子,還舉了一個令她毛骨悚然的例子,袁氏大娘感到他的心是一條又深又幽暗的隧道。
畢竟,她來這裡只有二十多年,而丈夫是土生土長的。在丈夫的敘述中,這個村子從前的情形總是模模糊糊的,也許他要隱瞞什麼吧。有時,她一個人去地裡幹活,在寂靜之中會突然感到自己是一場早就預謀好了的事件中的犧牲品。既然對村裡的歷史完全無知,也就不能看透丈夫的心思。不能說她心甘情願做犧牲品,但如果她永遠不意識到,不就等於某件事根本不存在一樣嗎?
澆完蘿蔔後,她感到身子骨有些發虛,就在地頭坐一坐。已經是傍晚了,村子裡稀稀拉拉地升起了三四根炊煙,大部分人都還在外面沒回來。她想,丈夫也許已經餓了吧,就讓他嚐嚐捱餓的味道,這對他有好處。兒子剛死那會兒,她幹活常走神,因為覺得不管做什麼都沒有多大意義了。然而有一件事很快改變了她的心境。一天夜裡她被恐怖的狼嗥聲驚醒,那隻狼就在屋門口叫,還一下一下往大門上撞。奇怪的是丈夫的臥室裡也有一隻狼,外面的狼叫一聲,裡面的狼就回應一聲,而且裡頭的這隻似乎是一隻老狼,聲音蒼老、喑啞。那聲音給人的感覺是它老得路都走不動了。袁氏大娘想把自己鎖在臥室裡頭,可是終於抑制不住好奇心,舉著燈往丈夫房裡走去。門是虛掩的,一推就開了,丈夫正矇頭大睡呢。這時外面那隻狼也靜下來了。她問他聽到什麼沒有,他吃驚地坐起來說沒有。她告訴他外面有狼叫,裡面也有狼叫。他聽了就笑起來,說:“好啊,好啊。”她就問是不是他自己在叫。袁氏回答說,他倒是很想叫一叫,可惜叫不出,喉嚨壞了。他說著就張大嘴巴讓她看他的喉嚨,她駭然看見了嘴巴里的兩顆獠牙,於是尖叫一聲,暈倒在地。一直過了好久,她仍然不能確定那天夜裡的事是不是一個夢,她也再想不起她到底是怎麼醒過來的,醒來後又在什麼地方。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丈夫嘴裡並沒有獠牙,絕對沒有。後來她也試探性地問了他關於狼的事,但他的神情很漠然。然而袁氏大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