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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繩子已經很長很長,所以來打水的都是些壯漢,一般的婦女是沒這麼大的力氣將繩子挽在胳膊上從井中扯水的。如果家裡沒勞動力,就只好吃小河裡的髒水。我想不通這件事:年年都加長繩子,別的地方從未見過這麼深的井,難道這口井是一口無底的井嗎?我不敢多想,這種事想起來令人頭暈。再說打水的事是由女婿們來乾的,我用不著操空心。我記得我小的時候,這口井可是淺淺的,隨便一個兒童都可以用一根扁擔、一根繩子和一個鉤子打上水來。
袁氏大娘終於累了,她抬起臉,手仍然撐在桶邊上。她在想什麼呢?
黑暗中,她的孫兒走來了。這個五十來歲的漢子顯得很急躁,很沮喪。
“奶奶,您可要想開啊。按理說,您活了一百歲,該吃的都吃過了,該玩的也都玩過了,兒孫個個孝順,就是明天去死,也該心滿意足了。”
我沒想到這個名叫福來的漢子會對他奶奶說出這種話來。
我看不清袁氏大娘的表情,因為她的臉正揹著唯一的那盞路燈的燈光。我聽見她的語氣很委婉,甚至有點撒嬌的味道。
“福來啊,你這麼為奶奶著想,奶奶心歡喜。我平時可沒白疼你。”
福來似乎很得意,輕輕地笑了兩聲。
“如果有好買賣,奶奶可不要落下福來啊。福來一直對奶奶忠心耿耿嘛。”
袁氏大娘站起來,拄著柺杖往家裡走去。她的眼睛很厲害,走夜路一點困難都沒有。
我和福來跟在她後面。
“你擔心你奶奶嗎?”我小聲問福來。
“是啊。我奶奶可是個富婆,她藏得有很多錢。”
“她不會留給你們麼?”
我這麼一說,福來立刻警惕了,他同我離得遠一些,他的聲音似乎是從山洞裡傳來:
“錢財是什麼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從井邊回來,家中靜靜的。想起剛才的事,我不禁啞然失笑。曾經多少次,我那麼想去同袁氏大娘坐在一塊,其實我對這位老人一無所知。不光她,就連她家的福來,對我來說也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話雖這麼說,可是今天,袁氏大娘畢竟對我說話了,她是很少同人交談的,至少我從來也沒看見過。我清清楚楚地聽見她叫我“華姑”,她可沒有老糊塗。最近鎮上的人們不知什麼原因都變得疑神疑鬼的,有種對袁氏大娘不利的風言風語在流傳。大女兒慧蘭昨天告訴我說,水井的下面其實有條地道,有人看到過有人形動物從井口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