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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裡拿吃的出來。一會兒茶几上就擺滿了各式冷肉、香腸,還有醃雞蛋。黑人的身子挺得筆直,牙關咬得緊緊的,絲毫不肯放鬆自己。他沒有動那些小吃,只是用目光譴責地看著我的主人。主人沒有覺察他的目光,也許他正處在“視而不見”的狀態中,夢遊人常常是這樣的。
“您不喝點啤酒麼?”主人問。
“我的胸口痛,”黑人邊說邊用力扯開襯衫,“森林大火烤得我啊……”
他那黑色的胸膛光溜溜的,一根胸毛都沒有。靠左邊的肌肉下面可以看到明顯的搏動。莫非他患有嚴重的心臟病?
主人沒有抬頭看他,嘴裡咕嚕道:
“為什麼他連啤酒都不喝呢?”
黑人的牙關咬得嘎嘎作響,雙腳暗暗摩擦著地板。為了緩和緊張氣氛,我躍上他的膝頭,做出一些媚態來。這時黑人就用他那戴著骷髏頭戒指的大手來撫摸我。但那不是普通的撫摸,我感到他的手指漸漸地扼緊了我的咽喉。我開始掙扎,用四條腿在空中亂抓。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識之際,他用力一推,將我推到了地板上。我怕他再來加害於我,就躺在地板上裝死。當時發生的一切主人似乎並沒覺察到,我看見他在房裡不安地走來走去,可能在等待黑人對他做出點什麼表示。而我,因為已經領教了黑人的陰險,此刻生怕他還有什麼更可怕的舉動。
黑人站起來,準備離開了。主人低聲下氣地請求他再多逗留些時間。
“我胸口痛,你房裡氣悶。”他一邊開門,一邊強調說。
他終於走了。主人舉著他那夢遊者的雙臂似乎要追上去,然而只是茫然地在房裡轉圈子,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這句話:“為什麼我留不住他呢?為什麼我留不住……”
我的主人是一個嚴肅刻板的人,他在一家報社任職,但他通常是坐在家裡工作。我是無意中得以在他這裡安家的。當時我原來的主人賭氣將我趕出房子,我正在樓梯上漫無目的地遊蕩。忽然我看見有一家的房門開了一條縫,一線光透了出來。這一線光在黑洞洞的凌晨很顯眼,它歡快地召喚著我走進了那家人家。屋裡收拾得很乾淨,傢俱用品擺得十分嚴謹。現在的主人正坐在沙發上沉思,一隻多毛的手臂撐在扶手上,手掌裡是他碩大的頭部。他立刻看見了我,跳起來說:“哈!老貓!”從那一刻起“老貓”就成了我的名字。
很快我就發現,我在這裡比在原來的主人那裡要自在。性情刻板的新主人對我卻一點都不刻板,他從不限制我,充分相信我的自律的能力。我,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