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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你和你繼父的關係吧,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打你的?”
“一開始。”
“他和你媽媽結婚後沒多久就開始打你了?”
“嗯。”
內陸小鎮,經濟多年來上不去,派出所的辦公條件也簡陋,一間辦公室加個錄音機,就算是審訊室了——與其說是審訊,倒更像是聊天,對坐的兩個人都是多年的老相識,連所手裡抱著個搪瓷缸,眼皮耷拉著,思量著語氣,他偶然瞥劉瑕一眼,就像是從不認識這個瘦弱的小女孩:辦了這麼多年案子,什麼窮兇極惡的人都打過交道,多少在鄉間橫行魚肉的地痞流氓,一進來就滿面堆笑,把警察當爺爺伺候,良民更是如此,有理沒理,進了審訊室先怯三分……這個十三歲的少女,甚至還沒脫女童的影子,就這樣篤篤定定地坐在這裡,坦然地和他問答,不猜測、不畏懼,雖然她是回答的一方,但卻隱隱掌握主動——連所有種清晰的感覺,他現在問出來的所有,都只是因為她願意說而已,如果她有什麼不願意說的,恐怕別說問出來了,自己連該怎麼問都不知道。
他變換了一下姿勢,思索著切入口,最終還是讓直覺做主,“還記得第一次打你時是怎麼個情況嗎?”
“記得。”劉瑕說,她稍事思索,順暢從容地說,“是他們結婚後第二個月,他喝了一些酒,進我屋裡看我做作業,和我說話,我沒搭理他,他忽然把我推到桌邊上,打了我一巴掌。”
她的語氣平鋪直敘,簡潔卻生動地描繪出影象:安寧的氣氛被忽然打破,原以為是新生活希望的繼父,忽然間把希望全部打散,那瞬間的猝不及防、震驚與絕望,是可以想見的,但劉瑕的語氣裡沒有絲毫痕跡,這樣的對比反而更讓人難受,像是缺了一塊的拼圖,倒能讓人睜眼醒來看到全景。這樣的事發生了千百年,誰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它不太好,但只是細枝末節,影響不了大局,連所記不得自己親眼看到多少婦孺捂著臉坐在門邊低泣,甚至就連他自己的親人也不是沒有類似的遭遇,但現在,當劉瑕用絕對的平靜來訴說,空白由他來補完,事實本身的重量開始蔓延,真實得讓人幾乎不能承受。
“你當時是什麼感覺?”這個問題,全因直覺,脫口而出,連所盯著劉瑕,試圖對她建立起一點認識,這女孩的表現,已經超出他的認識範圍。
劉瑕看了錄音機一眼,顯著地猶豫了一下,在這一刻,連所和她似乎建立了某種程度的心靈連結,他能感覺到劉瑕的遲疑和顧慮——這必定是個更反常識的答案,對她本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