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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累了。”“他说他累了。”“他说他要睡一会儿了。”“那就是说,他还没有圆满。”“就是说,有可能他还残存着欲望。”……他们好像互相传布着一个可喜可贺的消息,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喜。
“那就让他睡吧,”他们压低声音说,“我们走。”
“好了,你睡吧。”他们轻声对我说。
我很疲惫,很快就睡着了。没有梦,一点儿梦都不来,无知无觉一片空无,什么都没有。
一点儿梦都没有,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醒来我觉得好像并不曾睡。并不曾睡却又怎么知道是醒来了呢?我坐在那儿呆想,才发现那是因为刚才和现在的感觉衔接不上,当中似有一个间断,有过一段感觉空白,这空白延续了多久呢?无从判断。只有在感觉又恢复了之后,才能推断刚才我是睡了,而那一段空白永远地丢失了。
这有点儿像生和死的逻辑。我记得活着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我睡了不再醒来,我怎么能知道我是睡了呢?如果我死了就是无穷无尽的虚无,又怎么能证明死是有的呢?我坐在那儿呆呆地想了很久,忽然明白:虚无是由存在证明的,死是由生证明的,就像睡是由醒证明的。
空无渐渐退去,四周随着思想的清晰而清晰起来。我发现我睡的地方一无遮拦,而且我是赤身裸体,没有铺盖也没有衣服。我慌得跳起来,找衣服。这时死灵们又飘来了,我赶紧躲到一棵树后。但是没用,透过树我可以看见他们,他们也一样看见了我——是的,正如墙壁不能遮挡思想。
“喂,你干吗这么一副躲躲藏藏的样子?”他们问,“我们已经认识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可我的衣服,”我说,“我的衣服不见了,找不到了。”
“衣服?衣服是什么?”
“我总不能光着身子呀。”
“不能光着身子?那你要怎样?”
“衣服!衬衫,还有裤子!”我向他们比画,但他们完全不懂。
一个神色更为沉稳的死灵拨开众死灵,飘近我,郑重地问:“你是不是想要遮挡住自己?”
我点点头:“至少我得有一条裤子呀,这么光着算什么?”
“是不是,在那边,赤裸是一件很不得当的事?”
我说是的。我说:“在那边,这也是对别人的不恭敬。”
“就为这个吗?”众死灵大笑起来,“就为这个,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神色沉稳的死灵对我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