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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信封,除了表哥手寫的漢字,還有若干鬼畫符一般的洋文。
“賬房先生說……”三媽這時的語氣也不大確定,“這是他在國外的地址,你若是照著描畫一個……”
於曼頤畫工再好,恐怕也畫不出鬼畫符的洋文字母,她甚至分不出那些連筆的字元哪個是哪個。這三頁家書報廢在即,於曼頤倒是鬆了口氣——她實在難以保證表哥看到那些句子時不會對她生出厭惡。
然而三媽在此事上比她有韌性得多。她又去詢問了一番賬房先生,而後拿了些零錢過來,和那封信一道遞給了於曼頤。
“你去鎮上的郵局,自然有人幫你填寫。這錢是越洋信的郵費,你一道拿去,我明天幫你安排接送的馬車。”
於曼頤覺得自己像個提線皮影,這一天連帶明天要做的事沒有一件是她真心想做。她將信和錢一起拿回房間,又藉著燭光讀了幾遍,越讀越覺得噁心,字裡行間竟像是跪在地上獻媚,求人垂憐。那話根本就不是她說的,是她三媽說的,又因為她根本已經忘了十六歲女孩兒的心境,措辭只顯得矯揉造作——可那又確確實實是她於曼頤的筆跡,是她的書法。她學了一年的私塾,學的字沒有派上任何用場,最終只用來寫求人回心轉意的家書,她明天還得把這一筆爛糟親手送去鎮上的郵局!
於曼頤忽然覺得十二分委屈,轉身撲到床上,眼淚把枕巾燙得溼透。床旁掛了剛從洗衣房送回來的衣服,於曼頤餘光看見一抹紫,再抬頭,又是兩隻鴛鴦。她擦乾淨眼淚,一腳踢翻衣架,在那衣服上踩了又踩,而後一把丟到床下,再也不想穿了。
鎮上是比鄉間集市更遠的地方。
於曼頤第二日起得比別人都早,她上次起得這麼早還是去廚房歸還宋麒用過的碗碟。馬車天不亮就套好了,三媽把她送上車,殷切的目光看起來倒真像一位母親。於曼頤則在懷裡抱著裝有家書、信封與錢的袋子,在清晨的薄霧中出發了。
或許這是唯一的好訊息——她走了一條往日從未見過的道路,路旁則是往日從未見過的風景。她將馬車簾子掀開,看著遠處的農田上的大片清翠,比在假山下發呆時更深刻地意識到春日已經到來。路旁盛開著低矮的鵝黃色的花,遠處有孩子們在放風箏。
於曼頤看著風箏,思緒和風箏一起飄遠了。
拉車的馬老了,在路上走走停停,於曼頤和車伕到的時候郵局已經午休,寄信的業務只能等到下午辦理。車伕也乏了,將馬車栓好便去路旁的陰影處打盹,只留於曼頤睜大眼睛坐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