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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這一幕的人,則不免側目而視,心生疑惑。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筏上載的都不是桃子。
現在,我回想起來,當姑姑的那艘計劃生育專用船開足了馬力從我們筏邊快速駛過時,我的心中,產生的是一種莫名的激動。這艘船已經不是七十年代那艘土造的機器船,而是一艘乳白色的、流線型的快艇。半封閉的駕駛室前是透明的有機玻璃,駕駛著這艘新船的依然是那個秦河,但他的頭顱已經花自。姑姑和我的新婚妻子小獅子手扶著駕駛室後的欄杆站立著,風使她們的衣裳往後擺去。我看到了小獅子球一般的胸脯,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在她們身後,有四個男人對面坐在船舷兩側的座位上。他們的船激起的浪花濺到我們筏上,她們的船造成的水渦使我們的木筏上下顛簸。我相信船貼著我的木筏駛過時小獅子看到了我,但她連一個招呼也沒跟我打,剛剛與我結婚的小獅子彷彿是另外一個人。我心中浮起一種夢幻般的感覺,此前發生的一切,似乎都是夢中的情景。小獅子的冷漠使我的心迅速偏向了逃亡者,王膽,快逃啊!王腳,快撐啊!
姑姑的船從木筏隊中斜插過去,衝向在右前方單獨漂流的王家木筏。
姑姑的船並沒有超越王家的筏,而是與它並行。機船放慢了速度,幾乎聽不到馬達聲。船與筏之間隔著約有兩三米的距離。船繼續向筏靠近,顯然是想用這種方式將木筏逼向河堤。王腳操著木杆,撐著機船的船舷,他大概是想借此擺脫險境,但木筏在浪潮澎湃聲中,間或響起她尖厲的叫聲:姑姑,您高抬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就在木筏漸漸脫離機船時,小獅子對著木筏的方向奮力一跳,撲通一聲,落在了河中。她不會鳧水,在水中沉浮。姑姑大叫救人。趁此機會,陳鼻和王肝奮力划水,使木筏又入中流。
搭救小獅子花了相當長的時間。船上的男人將木杆伸給她,將她拖至船舷時,她卻伸手抓住那人的腿,將他也拽入水中。這又是一個不善游泳的。船上的人,只好跳下水救人,而駕船的秦河,似乎也大失了水準。氣得姑姑在船上跳腳大罵。木筏和木船上的人,無人出手相助。但小獅子畢竟是我的妻子,我努力撐竿撥水,試圖將木筏向她靠攏,但後邊一架木筏斜刺裡衝上來,幾乎將我的木筏撞翻。眼見著小獅子在水中露頭的時候越來越少,我沒再猶豫,捨棄木筏和桃子,縱身跳入激流,揮臂向前,去救我的妻子。
在小獅子跳入水中那一瞬間,我心中便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事後,小獅子報功似的對我說,她嗅到了血的味道,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