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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車內狹小的空間裡,空氣凝固起來,我們像兩隻弱小的昆蟲,突然被困成了一塊琥珀。
八年,抗戰都結束了。
我很希望打破這寂靜,說點兒什麼,就沒頭沒腦扯了這麼一句,卻像根鈍得不成樣子的針,沒能刺破這一層沉默。
怎麼辦?我想上廁所了,老孫說。
剛才怎麼不上?現在這哪兒有啊,只能你把我送到酒店了再去大堂上吧。
還有多遠?
估計快了吧,你到前面掉頭,然後別上橋,就走輔道,再往前一段,拐彎就到了。
氣氛舒緩了下來,往事們卻紛紛站起了身,一眼望過去,如同人頭攢動的操場,凌亂,擁擠。
2005年那會兒,我的日子還像清澈的溪水,叮叮咚咚地流著。到如今,已經成了渾濁的河,許多事已被囫圇席捲而去。
我望著他的側臉,問,你後來還回過天津麼?
好像回過一次,也就那一次。
去了尖山嗎?
他一笑,說,早沒了吧……那地方。
尖山是過去天津一個賣便宜貨的地方。那一帶全是小商販們租住的破爛舊樓,吃的用的什麼都有,攤位像滿口齙牙,參差不齊地擠著,人們摩肩接踵,三教九流。“屌絲”這個詞在當時還沒有,網購也還沒成氣候,所以我還特拿去尖山引以為豪。
他比我高兩屆,天津已混熟了。也許是為了逃避對大學生活的失望,我瘋狂逃課,經常和他在城市裡東遊西蕩,吃喝玩樂,自詡上得了友誼商場,下得了尖山市場。
當然,如青春年華中所有轉瞬即逝的好日子一樣,我們並沒能走多久。
後來我在香港讀書的時候,有個晚上和朋友一起去油麻地夜市。正坐在地攤上吃扇貝什麼的,腳下爬來了一隻小強,探頭探腦,嚇得我心跳驟停,扔下一桌菜就要逃。朋友特淡定,她提著筷子夾著菜依然往嘴裡送,說了一句,做人就要能屈能伸,上得了海港城,下得了油麻地。那一刻我哭笑不得,卻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天津,有關那座城市的一切應聲躍入腦海,在那個夜晚,像繩子似的把我捆了個嚴實。
經常能聽到別人說,在一起五六年——分了;在一起八九年,十幾二十年——離了。我就在想,是什麼能讓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又是什麼能讓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之後,還是分開了?
我不知道答案,因為我從來沒能和一個人在一起久一點,最多隻能算是個半年拋、年拋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