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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皮囊,用一雙十年後看多了血淚的眼睛,哪怕看周遭人都覺出庸碌或幼稚、看得或感慨於心或無動於衷,卻唯獨今世再觀姜越,竟覺出不同。
姜越在半飽炊外說出那一句“十年”時,那一刻歲月枯榮與光陰蒼老忽而都那樣鮮明,叫他突然發覺——無論前世今生,他竟從未懂過姜越。
他不懂姜越為何要與他比興說月,也不記得十六歲的自己曾給過姜越什麼樣的答案,更不知姜越何故將此事記了整整十年。他甚至從未確切地從姜越口中真正地得知過姜越所求為何,他知道的只是前世的一個結局。
在這個結局裡他是個可悲的失敗者,而姜越是最後的勝者。當他帶著對這樣結局的熟知返回到當下——或可稱之為“裴鈞的過往”的時光裡重活一次,作為想要改變結局的一個失敗者,自然而然就對這前世的“勝者”多有觀望,可到現在他卻還是看不透。
這一世的他無疑是想贏的,不僅如此,他還想讓棋局上的其他人全都輸。
可姜越呢?
裴鈞與崔宇前後到達晉王府時已月上中空,一經門房稟報,便被速速請入其中,而一路行去,所見府中下人都恭身謹步,無一多嘴慌亂。
晉王府坐落城東,卻比同在城東的忠義侯府更靠北面,不僅大門是三開一啟、朱漆銅釘的氣派非凡,就連府門的抱鼓石和石獅子都比忠義侯府高好一截兒,無論是獨佔一巷的前後地界、門前石階上的臥龍丹墀還是彩畫華美的門簪梁枋,都不遺餘力地區分著什麼是皇親,什麼是臣民。
王府內甲兵環肆,裴鈞粗略一看,心知應是姜越已臨時從東城兵馬司調來心腹鎮守,而行到正廳,聽管事說:“二位稍等,王爺馬上便至。”就證實遇刺聽著雖險,姜越卻尚可自如活動、妥當佈置,如此當是毫無大礙。
他與崔宇坐在堂中靜候,不免覺得晉王府中是真正的清淨——其實即便不是子夜時分,他記憶中的晉王府也是安寧的。此處既沒有他慣常在諸位王爺家拜見時聽聞的嬰孩哭鬧、妻妾鶯歌,也沒有嘈嘈雜雜的藝伎、戲班前來咿呀,有的只是這種四時草木一般的尋常與肅靜,甚至肅靜出一種淡然的威嚴——直如姜越其人。
正想到此,身側不遠處忽傳來一聲沉穩溫和的:“崔尚書久等。”一頓,那聲音又笑起來道:“慚愧,叫裴大人也來了。”
裴鈞隨崔宇轉頭,果然見是姜越從遊廊過來了。
此時的姜越已換上府中常穿的素棉常衫,肩上隨意披一件灰鼠薄裘,一身俱是安閒裝束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