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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是真的受到了傷害,又受到了驚嚇。從醫院回酒店的一路上都安安靜靜不說話,剛剛給他洗澡時他乖得出奇,曲著腿坐在浴缸裡,任梁如琢為他洗乾淨身上的細汗和汙穢,但一直緊張地抓著梁如琢的手臂。
他出去拿一件浴衣回來,小嫂子渾身是水瀝瀝拉拉站在浴室門口,惶恐陌生地看著他,抱著毛巾儘量遮擋能擋住的地方,倚靠在門邊發抖,睫毛和頭髮都溼漉漉地掛著透明水珠。
文羚一觸碰到床就鑽了進去,把自己保護起來,與外界隔絕。
梁如琢只能輕輕敲他的外殼,無論如何也喚不出這隻小寄居蟹。
他從背後貼上他,隔著一層薄被輕環在他腹部,掌心敷著被他哥踢出淤青的面板,低聲哄著他:“夜宵準備了杏仁炸魚薯條和野生漿果果凍。”都是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喜歡吃的東西。
他的聲音帶有一種獨特的醇柔感,擔心嚇到懷裡的小東西,更加放低了嗓音,便會偶爾出現聲帶黏連的慵懶尾調,他在耳邊低聲說話就像一杯冰滴咖啡貼著馬克杯壁緩慢搖晃。
小嫂子的身體漸漸軟化在他懷裡,溫馴地被他抱著,呼吸也從雜亂無章逐漸恢復秩序。
從他記事起,很少有人這樣對他,不論真心假意。
梁如琢問:“他經常打你嗎?”
沉默了很久,他才聽到了回答:“不算經常。”回答伴隨著掌心下再度加快的心跳。
他又問:“你恨他嗎?”
小嫂子似乎陷入了沉思,許久才說:“不至於。他幫了我很多。”
只是怕而已,拼命想遠離。
“以後離我近一點兒。”梁如琢握住他可以用兩根手指輕鬆環住的手腕,不自覺地鼓勵這隻小動物往更深的陷阱裡走,但陷阱裡放置的是要命的豎刺還是一張柔軟的床墊,梁如琢自己也不確定,但現在,他想捕捉他。
文羚笑出聲,感激地說,謝謝。他的眼睛沒有像以往一樣閃閃發光,罩著一層疲憊和絕望。
類似於“我保護你”這種童話書裡的臺詞從六歲開始文羚就不再相信了,他更相信《百年孤獨》裡上校所說的——“你正在活活腐爛”。
事實上樑如琢回憶起幾個小時前和馬路流氓打的那一架有一點後悔,他應該矇住嫂子的眼睛,放一段輕柔的音樂,或者採用更高明的手段解決當時的不痛快,這樣就不會在某一個陽光正好的下午,嫂子突然反應過來醫院裡那個酒保的手是他擰斷的。
“我們聊點小朋友的話